大战之后,营内满目疮痍,营外大火渐渐熄灭。众营各校尉点检本部人马,收拢士卒,皆是死伤不少。幸得燕王无恙,燕军未大乱。
此时内史李洪,在队伍前列,领一燕军铁骑疾驰入营。只看到燕王,飞身下马,拜道:“末将救驾来迟,望我王赎罪。”
燕王惊魂甫定,见李洪来此,心中一阵欣喜,眼中满含笑意,道:“卿何罪之有,快快请起,若无李内史,孤几欲身陷敌手。”说完直上前,扶李洪起身。
“此乃做臣子之职分,不敢贪天之功。”说完李洪速速起身。
燕王引李洪回到众将之列,站定,只怒声说道:“唤今夜守备的慕容评出来见孤。”
慕容评此时已闻兵戈之声已息,便悄悄从自己大营里出来,在一众人等身后,期盼燕王不追究,风头能过去。闻燕王之语,情知犯下大错,忙跪倒在燕王跟前,“大王,叔,不,罪臣在此,听候发落。”
燕王慕容儁只眼带杀意,“慕容评,你守备疏忽,军令不行。我燕军自南下以来未曾遭遇如此之败,今夜你统军守备,险酿成大错,你有何话讲?”
慕容评情知,若无他心中一时贪念,岂有今夜之祸,但在此众人面前,此事说不出口。只能阴哲保身,将脏水往别人身上泼,捡轻的说道:“臣,臣罪该万死,臣冶军不严,使奸人有隙可趁,臣请大王冶臣之罪。”
燕王只愤愤说道:“评叔,事到临头,还敢狡辩,孤也风闻:今夜若非你与鲁口敌军有勾连,心有贪念,几欲葬送我军。”
此里通敌国的大帽扣上,如何能接住。慕容评只不住的叩首,哀切的说道:“大王,臣不服啊,臣忠心护主,可切莫将脏水泼向臣。”
燕王余怒未消,“然本王已知,你营中长史宋该与敌有旧,向来暗通卷曲,是与不是?!”
慕容评抗辩道:“这一切,都是宋该蒙蔽臣,臣不知,臣实不知。”
燕王头转过,只对左右说道:“哦,果真如此,将宋该带上来。”
这时一军士牵一辆车而来,其上躺着的正是宋该。
“大王,此乃辕门口宋该尸身,请众人过目。”
众将听闻宋该已死,只大疑,蜂拥围观。
军士将宋该翻过,只旁人道:“此短刀非我燕军制式。”
“众人看那来袭之人的佩刀,与之相同。”
慕容评听闻宋该已死,心中长吁口气,只小心挤进去,瞧见宋该却是背后插了一把小刀。尸身僵硬看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心中暗叫好,慕容评便胆大只伸手欲探过去。
此时宋斌在一旁劝谏道:“搜他身上可有异常,若他与敌往来,必有书信在身。”
慕容评大急道:“此贱奴死不足惜,臣请到大帐之内搜查,切莫污染王上圣听。”
争执间,慕容霸亦进言道:“王叔,你就让他们搜一搜,一解众人之惑。”
燕王也无表示,一旁的军士见众人皆有此意,便开始翻检尸体。慕容评此时神情紧张,生怕从他身上搜出不利于己的物证。军士搜查了好一会儿,未见异常。慕容评长出一口气。
燕王只抬头看了慕容评一眼,慕容评赶紧低下头,燕王转色道:“今夜幸得我燕军将士奋勇拼杀,方不使敌军可趁,且留少量军士守备,余者回营休整。”
众将拜道:“谨奉王命。”
天快破晓,忙了一夜,士卒尽皆疲惫,便纷纷抓紧回营欲休息一阵。众人散开,慕容霸也往自己营中而去,只回头刹那,却见慕容评也久久的看着他,四目相对,深深的对视了一眼。
回到大帐之内,燕王许久不眠,不知是被敌军偷袭所扰,还是痛感于王叔的不堪大用。只心思烦乱,便起身在案几之上审阅公文军报。然一封木匣引起了燕王注意,只匆匆览过,忙唤涅皓,“这是何时送达。”
涅皓赶忙上前说道:“刚才斥候来报,奴婢见我王安寝未敢打扰,故而放在案上以待阴日。”
“哈哈,涅皓,孤今夜辗转反侧,这个几如灵丹妙药,你可不早点送来,好让寡人入眠。”说完,看着天边的朝霞似蓬勃而出,天渐渐方亮,兴奋的说道:“阴早,不,再过一两个时辰,擂鼓升帐,我燕军当把握时机,速速南下。”
“遵命。”
中原大地,魏赵两国势如水火,襄国邺城之间大战一触即发,故石赵四境各地,几近空虚,燕军南下岂有他顾。
就在前几夜,邺城中一处暗室之内,一人正在私自行刑。
“公子,快说,免得受皮肉之苦,我等也不好交代呀。”诏狱里狱卒拿着鞭子,沾了盐水,正欲抽李农的三公子。
“朋友未至,吾未可知。”
一狱卒喝道:“凤阳门乃城中要地,深夜去此地所为何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意图不轨,意欲谋反!”
“啪”,“啪”,只鞭子猛抽了几下,三公子就昏了过去
一狱卒碎了一口道:“纨绔子弟,如此不经打。”
旁面一个牢房管事,喝道:“浇他水,弄醒他,继续审问。”
这时,狱门外一人阴沉着脸过来,旁人向他禀道:“这李农家的三公子身形孱弱,知稍加鞭打就混过去,到现在还是没有透露一点风声,咬死了是说去会友人。我只怕,只怕会出人命。”
旁边一人也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如今略一试探,已知李农家的三公子意欲行不轨之事,然他毕竟是齐王之子,不好滥施刑罚,若上头怪罪下来……”
“友人?”那人嘴角里露出一丝轻蔑之声,“呵,深夜出行,会友人?你信?吾必不信,定是行不轨之事。”
狱卒说道:“用刑至此,再打恐要出人命。”
“也罢,如今已握有把柄,说不说一个样。”说完栗特康径直离去。
李农府前,大街上,一辆篷车经过,只往门前扔了一个黑色麻袋。
“砰、砰、砰”三声门敲过,车夫连车带人消失在邺城的夜色里。
一门人,睁着惺忪的眼睛出门张望,不小心碰到麻袋,只跌了一跤,心中正欲想揣过去,却见麻袋里动了一下,只吓了一个激灵。
壮着胆子过去,解开麻袋,见一人满身是血,壮大了胆子探过去摸了一下鼻息,还好一息尚存。拂去头发却是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朝门内大喊:“三公子,三公子,来人啊。”
中堂之上李农也彻夜不眠,在厅堂内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