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麦看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无论在何处,这感情事只要牵扯了第三个人入内,就都是一笔糊涂账,她是真心不想管。
可……周芸儿如假包换是她徒弟啊,她又哪能真个撩开手不理?
“你想让我帮忙给韩虎带个话是吧?”
花小麦似有意无意地往大堂的方向瞟了瞟,含笑道:“这个没问题,可巧明日我想进城瞧瞧我二姐,顺道去一趟连顺镖局,也不算甚么难事。不过……”
她稍稍将嗓门放大了些,扬声道:“韩虎那人是个牛脾气,若单单只告诉他你没这个心思,只怕他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你想让人死心,总得给出个靠谱的说法不是——你教教我,这话该怎么”
这动静委实算不得小,春喜和腊梅原本正清理牛棚,闻声都转过头来,唇角带笑,目光中也藏一抹看好戏的意味,滴溜溜往周芸儿身上打量。
周芸儿给臊得脸通红,使劲跺脚,扯着花小麦的袖子:“师傅你细声些,别嚷嚷呀!”
“怕什么?”花小麦哪里肯饶她,往后一躲,笑眯眯道,“稻香园里此刻又没外人,等到你成亲那天,咱铺子上有一位算一位,都要去讨杯喜酒吃的,莫不是你还想瞒着他们不成?”
“哎呀!”
周芸儿慌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嘴唇都给咬得泛白,死说活说将花小麦往偏僻墙角拽了拽,声音低得好似蚊子哼哼:“总之……那日从省城回来,文大哥算是把这事与我说开了……那位韩大哥跑到铺子上来,文大哥虽不说什么,可我看得出,他心里很不高兴。我爹我娘都是指望不上的,除了师傅你,我也不知还能倚靠谁。师傅,你就帮帮我……”
“说开了?”
花小麦却是没料到那文秀才竟能如此有魄力,心中不由得替周芸儿欢喜,眉头一挑:“他怎么说的?”
“嗯……”周芸儿偷瞟她一眼。“他说,眼下他手头银钱有限,虽是晓得我不计较,却也不愿太委屈了我。待得……待得他再宽裕些,便同我……到时候若我爹不允,或是闹什么幺蛾子,就全赖师傅你替我做主。他还说,那考科举的心,他仍未曾放下,但自家也晓得。若将来成了亲,养活妻儿就是头等大事,只要来日他去赴考时,我不拦他,他便心中满足——我怎么会拦他呢?”
花小麦是真心喜欢这听话乖顺的徒弟。由衷为她高兴,听闻这话,更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痛痛快快点头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岂能还只管推脱?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明日便帮你走这一遭。那韩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想来他会明白。”
周芸儿通身一阵轻松,满口称谢,将花小麦胳膊一挽,打心眼儿里笑了出来。
……
按照花小麦的想法,原本是打算当晚就回家与孟郁槐说说买地的事。然而。自打怀上兴桃,她已许久不曾在铺子上操劳,冷不丁忙活一整天,还真是有些不惯,好容易熬到收铺回家。强打起精神喂过兴桃,再匆匆洗漱之后回到房中,立时就往床上一瘫,竟是半个字都不想说,几乎是立刻就昏睡了过去。
因存着要去探望花二娘的心思,隔天一早,她便去了景家老宅一趟,同景老娘商量,想将小铁锤带去给他爹娘瞧瞧,也好让那两个在城里讨生活的人放心。
她原以为,这景老娘事儿多,不是个好商量的主儿,十有得费一番口舌,却不料才刚刚把事情说出来,景老娘却是立即点头如捣蒜。
“你肯领着铁锤进一趟城里,这敢情好哇!”景老娘那架势,简直是满心里赞同,“小麦丫头,恐怕你还不知道,你二姐和姐夫,都一个来月不着家啦!喏,就是前两天,他俩不是回了村里一趟,说是要给你道喜吗?顺道弯回家里瞧瞧,正巧碰上铁锤在睡觉,你猜怎么着?那两个,居然连家门都不进,只在我手里看了孩子两眼,就走啦!嘁,说甚么铺子上忙得很,就算是再忙,难道连娃都不顾了?他俩那生意做得再大,难道还能大得过你们孟家?我怎地从不见你丢下兴桃不理?”
花小麦心道,大娘,你讲讲理好不好?当初花二娘分明心心念念想带着小铁锤一起去城里谋生活,还不是你,死活不答应?
这话只能在心里腹诽,表面上,她却还是笑盈盈的:“这么说,最近铁匠铺的生意不错?”
“嗐,也就是最近这一两月,说是还过得去,反正,只要他们赚了钱莫短了家里,别的事,我就不管!”
景老娘说着便飞快地跑去把铁锤抱了出来,塞进花小麦怀中,道一声“那你费心”,便又转身进了屋。
那小铁锤已有一岁多,眉眼同景泰和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瞧着很是憨实,会说些简单的话,奶声奶气叫花小麦“姨姨”。
花小麦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了孩子的缘故,瞧见他,比从前更添了一份亲热喜欢,在他脸上亲一下,抱了他便往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