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雷雨之夜,赵家小院终于不再平静了,叶秋韵已经从最初的木然开始了低低啜泣。妞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异常的气氛让她一直不停地哭泣,最后哭累了才在妈妈的怀里沉沉睡去。
无论赵李氏怎么问叶秋韵为什么上吊,她只是低声啜泣,却不作任何解释。赵李氏寻思着自从媳妇嫁到赵家后一直是把她当亲闺女对待,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她没理由突然抛夫弃子去上吊啊,白天去锄地时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中邪了?但是神智看起来又很清醒。
她就没有再追问,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阵势没见过?她联想到天都黑透了媳妇在地里还没有回来,回来了又是一副郁郁不欢要死不活的样子,这半夜三更又去寻死,她心里就隐约明白了几分,说中暑八成是借口,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女人有什么事值得去寻死的?只有发生了事关名节清白的龌龊事时才会了无生趣。她想明白了七七八八立刻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终于忍不住问道:“韵儿,你、你是不是失节了?”
叶秋韵没有应声,但是啜泣声突然加重了。赵李氏一下子如坠冰窖,媳妇的沉默等于是基本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年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个女人如果不贞不洁死后连坟茔也进不去,她顿时坐不住了,寻思着二儿子去接的他嫂子,他是不是知道些端倪?想到这里转身出去寻找二儿子问个究竟。
赵翰青被雨水淋了一阵子也浇不灭不住心中的烦躁,嫂子的上吊自杀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小的冲击,如果不是自己做了那个无耻的梦弄脏了裤衩去冲洗赶巧又听到妞妞哭闹的话,那么嫂子就一定香消玉殒了,想想就令人心有余悸。从成长的烦恼到跟嫂子的差一点阴阳相隔,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这短短一天里经历了他十六年生命里没有经受过的一切。
赵李氏过去时,雨已经小了,她看见赵翰青还站在雨地里,心疼地道:“哎哟,翰青,小心淋出病来,你跟我到屋里来,我有话要问你。”说着就拉着他到堂屋去了,从灶房端了丝瓜藿香汤出来的赵老庚不知就里也跟着进了堂屋。
赵翰青先问道:“娘,我嫂子怎么样了?”
赵李氏淡淡道:“她没事,死不了。”
“你不在旁边看着她,她如果再想不开——”
赵李氏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刚刚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现在大概不会再去寻死了,我有话要问你。”
赵翰青听出了娘语气里有些别样的意味,心中有些狐疑不安,娘的话里似乎有怪怨嫂子的意思,而且,她这般郑重其事的是要问什么?难道还是要责怪自己刚才救嫂子时的举动吗?那不怪我啊,事急从权嘛,吞吞吐吐问道:“娘要、要问什么?”
赵李氏板着脸道:“你老实给我说,你去寻找你嫂子的时候可曾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娘你这是——”赵老庚也看出了老伴神色有些不对劲儿了,话说了半截又咽回去了。
赵翰青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娘是对嫂子突然自杀有些疑惑,难道在地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嫂子突然不想活了?自己到地里去寻她的时候,她是从地上爬起来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中暑?好像是自己说她中暑了,她当时说话就有些异样,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自己还以为她是病了的缘故,现在看来她根本不是中暑了,不是中暑了那是怎么了?他心里突然打了个突,一个年轻女人家在荒野地里只能发生一件事才能让她活不下去了,那就是······这可是关系嫂子的名节,赵翰青不敢往下想了,心里一下子又翻腾起来,紧咬住牙关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