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董大贵家,村民周老大,刘大栓,席满田,以及董大贵的亲兄弟董大福,正围坐在炕里,跟他说起这场大雨呢。
“诶我说董叔,瞅着这大雨,怕是不对劲儿啊。”
周老大发愁地瞅着窗外浓重的乌云,还在下的瓢泼大雨,对董大贵提心吊胆地说道,“搁咱们这嘎达,刚开春就下大急雨,太不正常啊。”
里正董大贵吊着一张谁都欠他钱的脸子,抻头也往窗外睨了几眼,呸了一声,声音沉闷地道,“可不咋地。
这些日子我就瞅着这天儿不对劲儿,哪有刚开春就要下大雨的?这不是活活的要咱们穷人家命吗?
我活了五十来岁了,在咱们这嘎达,还真没见过刚开春就下大雨的。初春暴雨,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周老大,还有大栓,你们年轻,腿脚好,能不能替你们大贵叔辛苦一趟,再去挨家看看?这大雨吓得,叔这心里不踏实啊。
再去叮嘱村里人一声,都惊醒着点儿,别一场急雨下来,砸塌了房子不要紧,麻痹大意的,再砸坏了人可不得了了。
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要是房子被大雨给拍塌了的话,也是糟心哪。虽说开春了,可这寒天冻地的,让人往哪儿住?”
周老大是个愿意出风头的人,见里正这么器重自己,还挺高兴,一边就站起身来,一边嘴里念叨着,“我今早上看见杨老七媳妇儿。
哦,就是老七婶子,她带着杨老二家的俩孩子又去了村外,估摸着是家里没啥吃的,去挖野菜去了。
唉,她娘三个可别赶上大雨啊,这要是让雨给拍了就糟了。也不知道杨老七婶子家的几个儿子是咋想滴,这冷天冻地的,让他们老娘带着俩幼崽儿去挖野菜,他们也真是能忍下心,对得起他们死去的爹。”
董大贵一听,也咬牙切齿地骂道,“杨老七家那几个不省心不孝顺的东西,这冻天冻地的,让他们老娘和年幼的侄子侄女去挖野菜,都咋寻思的呢?啊?
一个个丧良心的玩意儿,就知道顾着自己个儿那一窝子呀,反而把老娘和两个侄子侄女当成了累赘了,这些没人味儿的东西,都是畜生托生的瘪犊子。
周老大,那什么……你赶紧滴,去挨家告诉一声,大福和丑孩儿去村外头看看,可别叫你七婶子祖孙三个叫雨给浇了,这要是淋病了,咱们就都跟着操心哪。”
丑孩儿是董大贵五儿子,天生缺根弦,脑子短路,智商低,特别遭家里人厌弃,董大贵也不喜他,待他五岁了,才随口给他起了个丑孩儿的小名儿。
周老大见自己的话,说到里正叔心里去了,暗自高兴,点点头,捧哏儿似的附和了几句,“可不咋地,老七婶子心疼儿孙,可儿孙不疼她。
哼,这要不是老七和他家老二是为了咱们上崖村大伙儿没了的,咱们也不会总管这闲事儿了。…
这年头,谁家都吃不饱饭,哪有余粮三五不时地接济他们一家子?长此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你们大伙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周老大想要拽屋里几个人为同盟,就瞅着大家伙儿继续给杨老七一家上眼药,“董叔,不说别人家,咱就说您家吧。
那也是一大家子几十张嘴呢,这样被逼着养活杨老七一家子好几年,啥时候是个头?
唉……我看哪,逼着老七婶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娃出去挖野菜,怕又是她家老大他们出得馊主意,目的就是逼着咱们再匀点粮食出来给他们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