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安排在一家西式的餐厅。
钟毓秀穿了一件白色的旗袍还特意去做了头发。
她走进餐厅,仅仅是四下看了一圈,就看见了坐在窗口,穿着军装,帽子放在桌上的男人。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括住了嘴,那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
魏军官抬头看到她,抬手招呼她过去。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将米色的桌布照得金黄,桌上玫瑰花瓣上的水珠都闪耀起来。更闪耀的是面前这个男人脸上宠溺的笑容,对钟毓秀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你叫什么?”钟毓秀这才敢问。
“魏……”
“我要你写出来。”钟毓秀指了指他的口袋,“上次那个本子还带着吗?我要你写给我看。”
“看来是不相信我是从黄埔军校毕业的?”男人一边掏本子,一边挑了挑眉毛。
钟毓秀扬了扬下巴“就是不信!”
男人翻开当日她写下名字的那一页,在她的名字下面写下了“魏崇风”三个字。他的笔迹苍劲有力,字写得大大的,和她的娟秀小字排在一起,活脱脱就像他们两个人的体型。
钟毓秀突发奇想,把他俩的名字圈起来,又延伸出了头和手脚,变成了两个站在一起的人。
画完之后她抬头看向魏崇风,两个人一起笑了。
自始至终她没有问过,究竟是不是魏崇风托人找到的她,不过现在怎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又相见了。
回家后,她的喜悦溢于言表,母亲故意问她一遍“可中意?”
她红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知羞。”母亲掐了掐她的脸蛋,出去托人带信。
钟毓秀跑到书桌前,掏出日记本,在新的一页上记下——书里面总是说,缘分使然,我却不怎么在意。可今日又遇见他,我才知道很多事没遇到的人不会懂。
我与他,是有缘的吧。
钟毓秀和魏崇风订了婚约,魏崇风是重庆人,而她是福州人。
他们商量着,先在这边办个酒宴,然后她便随魏崇风回重庆见独居的婆婆。
她很喜欢西式的礼服,想穿白色的纱裙。魏崇风也依她只是自己依旧穿军装罢了。
他俩想去照相馆拍张合照,刚在相机前站定,随行的兵突然跑进来,说部队的车子刚刚路过,旅长要求紧急集合。
钟毓秀推了推魏崇风“你去吧,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拍。”
“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魏崇风回身在她额头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可魏崇风真的走了之后,精心装扮过的她还是难免难过,她对照相馆的师傅说“麻烦您给我拍一张吧。”
要是她知道,她和魏崇风到最后也没有时间拍一张合照,那日她一定多拦下他一分钟。
要是她知道,之后她要守着那张一个人的结婚照被想念折磨几十年,她宁愿不拍这一张照片。
那天深夜,魏崇风来家里找她,说组织要调他的部队去南京。
他俩虽有口头婚约,但毕竟还没有其他的形式,魏崇风想说若是她不愿,可以……但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钟毓秀坚定地说“我随你去南京。”
“你肯定?”
“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我魏崇风此生。”魏崇风握着她的双肩,凝视着她的眼睛,“必不负你。”
钟毓秀在魏崇风的眼睛里看见了晴空朗月,看见了她从未见过的坚毅澄澈,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她如此幸运,又如此不幸地坚信了一生。
钟毓秀随魏崇风到了南京,他们住的地方比起她福州的家简陋很多,可她很知足。
魏崇风不能常常在家陪她,但只要得空便一刻不在外面多逗留。魏崇风给她讲自己在学校的事、自己刚进部队的糗事,也丝毫不避讳地和她说目前的局势。
钟毓秀知道,魏崇风拿她当终身伴侣,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
但魏崇风也和她说,从当兵那天便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她说她懂,她不怕。
其实她不敢去想,谁愿意在事情没发生时,去想自己的爱人会离去。
在那一年多的安稳日子里,魏崇风教她骑马,可她从来没骑过,还有点害怕。
魏崇风抱她上去,在前面牵着马,马走得很稳。她胆子大起来,便觉得骑马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