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怎么就动真感情了呢。
反正,他就很莫名其妙地被包养了。
不过他反而来了兴趣,这可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他方某人虽然吃惯了软饭,但从来都是主动软饭硬吃,还从来没有被人直接把饭喂到嘴里来。
他想要看看这个因为一时冲动爱上他的女人何时才会放弃。
毕竟柴米油盐的生活终究会打败风花雪月的爱情。
他就像一场爱情故事中的配角,陪着演上这么一出大戏。
于是,他在庆都一留便是五年。
方长推开房门,手里捏着一把闪着灵光的鱼食。
在院中有一方小池,里面游着几尾小鱼,其中又以一条淡金色的小鱼最为活波,它在水面越过,吐出一个个彩色的泡泡。
“大老爷,我们什么时候才离开啊?”
泡泡无聊地说道:
“这里的池子太小了,你又不准我随便乱走,我都快憋死了。”
方长有一下没一下地丢着鱼食。
“再等等吧。”
泡泡毫不客气地挤走其他凑数的小鱼,一口一个,吃得滋滋有味。
其他没有灵智的小鱼也是受惯了气的,见状全都缩在角落,等着老大吃饱了,它们能分些残渣。
“对了,你妖丹炼化得怎么样了?就想着出去玩?”方长突然问道。
泡泡身形一僵,连嘴里的食物都不香了。
“嗯快了,就快了,还差一点。”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差一点,你可真行啊。”
方长哪里不知道这小家伙在糊弄他。
那妖丹乃是冰雷龙种,越是炼化到后续关头,就要经受冰雷折磨,每炼化一丝妖丹之力,就要经受一遍冰雷淬炼。
这对于肉身血脉都有好处,唯独其中痛苦难耐。
泡泡一个贪吃,喜欢偷懒的肥鱼,哪里受得了这种痛苦,每次都是方长问了,它就发狠炼化个几天。
见方长不关注了,它也就开始装糊涂。
每天刚开始炼化,不是水太凉,就是肚子太饿,要么就是天气不好,阳光太烈,雨水太大,阴天心情不好。
让方长莫名地找到了一种教女儿写作业的感觉。
不过毕竟一条观赏鱼嘛,不能要求太高。
就这么乖乖陪着他,让他偶尔享受一下好为人师的感觉也不错。
被方长这么一问,泡泡再不敢提无聊的问题,老老实实吃东西。
见到底下几条小鱼竟敢趁它想理由的时候抢它吃的,顿时勃然大怒,追着就是一顿教训。
一条都筑基境界的鱼妖了,还去欺负几条出生不过百日的小鱼,大概也就泡泡能干得出来了。
就在此时。
院子门口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就见一个荆钗裙布,素面朝天却难掩丽色的女子挽着竹篮走入。
她的面色有些疲惫,似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但见到正在池边悠闲喂鱼的方长,女子仍旧露出一个令人心醉的微笑,脸上的疲倦都似乎散去不少。
“方郎,我回来晚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今日买了鱼,这就去做饭。”
女子快步往厨房走去。
方长瞧着女子曼妙的背影,不禁摸了摸下巴。
“难道我真有什么自己没看出来的优点?”
否则这女人怎么就傻不拉几地对他死心塌地。
他都当了近五年宅男,一毛钱没出去赚过,整天就是睡觉(修行),喂鱼,等着女人回来做饭,晚上还得伺候他。
就这,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可女人心中没有一丝怨怼,反而仍旧对他尽心尽意。
或许当日就不该抱着玩闹的心思应了下来。
方长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淡淡的悔意,他大约是耽误一个好女人了。
但这丝悔意很快就一闪而逝。
天色渐暗。
桌上摆上油灯,女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仅琴棋书画精通,还颇擅厨艺。
即便只是几样简单的小菜,可也做得色香味俱全,在油灯的映衬下,菜肴好似泛着光一般。
见方长吃了几口就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女子放下碗筷,担心地看着方长。
“方郎,可是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厨房还有些菜,我去给你做。”
“不用。”
方长摇摇头,突然问道:“如烟,你可曾后悔?”
“方郎为何这么说?”
女子眼眸低垂,似是不敢去看方长。
方长道:“你曾是教坊司的精心调教的清倌人,若不是我横插一手,你早已名动庆都,受万人追捧。
那些曾经不如你的女人,如今一个个出入香车豪仆,锦衣玉食。
可如今你陪我粗茶淡饭,你的手曾经一曲千金,可如今却为了三五铜板,为旁人浆洗衣服。
你以为不让我看见就不知道了么。
你看看你的手,曾经细嫩如青葱,如今已经粗糙得生满老茧。”
女子条件性地缩回了双手,在饭桌下不安地绞动着。
“我相信方郎,以方郎的才华迟早会有一番作为。”
方长冷笑道:“我当初写给你的诗是我在乡下找些穷酸秀才买的,难道你真以为我这样的人会有那样的才气?
如今我身无分文,你连这房子的房租都快要凑不齐了吧,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女子却是猛地抬头,语气十分坚决。
“我不管,只要方郎不赶我走,便是要和方郎一起上街乞讨,我也不会离开。”
方长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我不是个好人,耽误你数年时光,我十分抱歉。”
女子却是忽的笑了起来,她挽了挽头发,显得十分温婉。
“方郎是想激我走吗?”
“这几年我虽受了些苦楚,可难道方郎你就没有为我付出,那来找麻烦的妈妈,曾经想得到我的公子哥,难缠的房东老太,勾引方郎的丫鬟小翠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方郎你却从未与我说过,也不曾抱怨过。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方郎你不是想玩玩我。
方郎你知道你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
是你那永远从容淡定的眼神,原本我只当你是我第一个恩客,自进入教坊司的第一日起,妈妈就教过我们,男人信不得。
可当你被赶出教坊司之时,面对满街百姓异样的眼神,你却是那样从容,那样自信。
我突然冲动了起来。
无数姐妹的教训告诉我来教坊司玩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还是飞蛾扑火一般走向了你。”
女子眼神坚定地看着方长:“那时我便告诉自己,若你不弃,我便不离。
若是选错了,不过一死而已。”
方长只觉女子眼神格外炙热,很想告诉她,这些小角色,他不用理会,当然从容。
他有力量在身,当然自信。
“方郎既然没有胃口,我去下面给你吃吧。”
女子擦了擦眼角,起身走向厨房。
方长眉心深出,天魔之眼莫名跳动,一丝丝他看不见的丝线伸入他的神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