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阳镇……路途挺远的。”</p>
方尘道。</p>
“是远啊，不过到了那边，我儿肯定得管小老儿一口饭吃。”</p>
老者脸上露出希翼之色，“小老儿就是爬，也得爬到洮阳镇，看看我那刚出世没多久的孙儿。”</p>
说到这里，他又紧了紧衣襟，随后见方尘穿的厚实，眼里不禁闪过一抹羡慕。</p>
“老人家很冷？”</p>
方尘道。</p>
“冷啊，这天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能不冷。”</p>
老者抬头看着一片寂静的虚空。</p>
仿佛在他眼中，这天在下着大雪。</p>
方尘恍然，老者眼下所见景象，应与生前一般，他死前这天就在下着大雪。</p>
“大人，您知道洮阳镇怎么走吗？”</p>
老者再次发问，满眼期待。</p>
方尘轻轻摇头：“抱歉，我不知洮阳镇如何走。”</p>
老者眼里闪过一抹失落，随后笑了笑，“无妨无妨，小老儿先行告辞。”</p>
他拄着拐杖朝前方走去。</p>
前面是河流，似有一艘轻舟驻留。</p>
方尘目光突然一动，本来清冷的山道，突然变得无比热闹，一道道身影莫名出现，都在往前面的河流走去。</p>
这些身影有的一脸焦急四处张望，仿佛在找寻着什么人。</p>
有的一脸茫然，如行尸走肉，只知道朝前走。</p>
有的头戴纶巾与旁人有说有笑，高谈阔论。</p>
有的身披残甲，手持断刀，身上不断朝外溢着黑血。</p>
有的风烛残年，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前挪动。</p>
有的满脸红光，体态肥硕，身旁跟着男男女女的仆役，这些仆役脸蛋殷红，以纸为躯。</p>
他们经过方尘身边，有些看见了方尘，有些却视而不见。</p>
而那些小纸人，却都微微倾了倾身子，像是在对方尘行礼。</p>
方尘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河川突然出现了许多轻舟，轻舟上站着无数身影，正朝这边眺望。</p>
“去前边瞧瞧。”</p>
方尘带着黑白纸人顺着人流朝前方走去。</p>
走到半途的时候，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突然一把抓住方尘的袖袍。</p>
“公子，您看见我儿了吗？”</p>
“大胆。”</p>
黑纸人面色一凝，刚欲出手，却被方尘抬手制止，只是望着这名女子，轻声道：</p>
“你儿子长什么模样，几岁了。”</p>
“五，五岁了，有这么高，长的白白胖胖的非常讨人爱，可我却找不到他了，我把我儿弄丢了，呜呜呜，弄丢了……”</p>
女子松开抓住方尘袖袍的手，一边哭一边喊着朝前方走去，时不时叫上一声她儿子的小名。</p>
就在方尘以为她得不到回应时，一名小孩从人群里朝女子冲去：</p>
“娘，我在这，我在这！”</p>
女子顿时欣喜不已，连忙抱起小孩又哭又笑。</p>
“世子，他们背后有伤。”</p>
白纸人道。</p>
方尘点点头，他也看见了，这对母子的背后均有一道刀伤，说明他们是遭人杀害，算是横死。</p>
收回目光，方尘继续前行，很快他便来到河川前。</p>
最早看见的那艘轻舟很安静，上面似有一人正背对众人而坐。</p>
可其余仙舟此刻却充满吵杂之音，他们伸长了脖子眺望，时不时喊上一个姓名，若得回应，就会满脸欣喜或喜极而泣。</p>
“老头子，老头子这边！”</p>
一艘轻舟靠岸，上面站着一名衣着朴素的老太太，正朝先前那位如乞丐般的老者招手。</p>
老者顿时愣住了：“老太婆，你怎么在这里，我是在做梦吗？”</p>
“老头子，你冻死了啊，快点上来我接你过忘川。”</p>
“你胡说什么，我快到洮阳镇了，儿子会收留我，我怎会死。”</p>
“你忘了吗，你就是死在洮阳镇，儿子说你老了不中用，家里有多了个小孙子，不愿留你浪费口粮，把你安置在院子的棚屋中。</p>
那晚雪很大，你又没吃过东西，还赶了路，没撑过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