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上没有文字,和那些镌刻着思想人偶的契约完全不同。
这是一张纯白色的,没有任何缺陷的白纸。在某种意义来说,这张白纸比水还要纯净,仿佛看到它的一起眼起,一切的污秽就彻底消散一般,心中只剩下圣洁的纯粹。
但是,这张纸在安雅的眼里,却宛如一张来自地狱的契约一般。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做的,是真理教会恨之入骨的,十二刻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她要做的,是违反了一切的规则与人性,违反了任何一个国家所建立的道德。
“您错了啊”
看着手中那张白纸,安雅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悲痛与哀伤。作为一个情绪教会的教宗,她完全让这种情绪占据了她的理智。
二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情绪教会的教宗,真理教会的主人,我的老师。”
伸出手,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白纸,安雅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怆,“您为什么一定要走上这条路呢。”
这是魔鬼的交易。
安雅还记得,当那个身穿修女制服,容貌秀美的女子轻轻将年幼的自己抱起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让人心醉的怜爱。
安雅是早熟的,或者说,她的天赋让她从苏醒那天起,就能感知到所有的情绪。痛苦,悲伤,遗憾,绝望,幸福,爱,快乐,麻木。当她从母亲的身体里出来那一刻,无数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将她淹没,让懵懂的她第一次体验到了来自情绪的折磨。
这是一种折磨,不是天赋。
不哭不闹,没有笑容,只有无声的双眼。
那段记忆已经很淡了,或者说,安雅的本能不想让她回忆起那段只有黑暗的时间。无法理解的情绪,父母的疑惑到最后的失望,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麻木。这些负面情绪让当时的安雅饱受折磨,甚至,一度被医生认定为是痴呆儿。
后来,教会的人找到了她,他们和父母说安雅是神选之子,想要征得他们的同意将她带到教会去。而那时,安雅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解脱。
是的,解脱。
当安雅被教会人员交给教宗时,她又一次体验到了最开始母亲给她的温暖情绪。慢慢地,在教宗的帮助下,安雅正确地掌握了她的能力,也开始学习情绪教会的教义。慢慢地,她忘记了痛苦的过去,因为她拥有了更值得追随的人。
悲剧,就是把美好活生生地撕裂开。
“这,就是老师的毕生心血。”
灵魂傀儡。
安雅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十八岁那年,老师神秘地带她进入了一个地下室。她将一个柜子打开,一具少女的躯体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在老师的操控下,少女睁开双眼,用着黄鹂般的声音向安雅打了个招呼。
那一天,安雅得知了老师的另一个身份。
真理教会,第一教主。
曾经信仰神明的安雅得知了真理教会的教义,也得知了自己老师实际上一直在忤逆神明。她也看到了,那间屋子里挂满墙壁的纸张,还有一个个灵魂傀儡的名字。
当然,这些并不会让安雅感到崩溃。对她而言,老师就是一切,神明也无法与老师相提并论。所以,当时的安雅毅然决然选择帮助自己的老师,共同开发灵魂傀儡。
然后,就是思想人偶的出现。
安雅还记得,当自己像小孩子般炫耀地将自己制作的思想人偶展示给老师时,她看到了老师身上浮现出的颜色。
圣洁的白色。
扭曲的白色。
第一次,安雅看到了一种情绪的两个面容。纯洁无瑕的圣洁与混乱不堪的扭曲,同时出现在了老师的身上。
然后,就是安雅的梦魇。
“情绪教会的人天生拥有自己的缺陷。”
仪式刀具顺利地切开肌肤,一道道符文被镌刻在血肉之中。
“安雅,你的缺陷就是对情绪太过敏感。如果你不封闭自己的情感,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人的情感左右,最后躯体慢慢地被意识抛弃,成为他人的傀儡。”
将白色的灰尘碾碎,倒在骨骼的表面上。
“人们都说,对情绪敏感的人更容易接触到神明。实际上,他们是对的。”
用锤子轻轻敲碎头盖骨,点燃魂灵草。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想要先接触到神明,就要接触到一个真相。一个,让人发疯的真相。”
挖出带着血丝的眼睛,轻柔地镌刻着纹路。
“我见过。”
刻下最后一个字符,被剥去脸皮刻上文字的脸笑的露出了牙齿,“纯洁的白色。”
“扭曲的白色。”
“代表拯救的白色。”
“毁灭万物的白色”
然后,一具名为“丝丽雅”的思想人偶,出现了。
不,应该说,丝丽雅既不属于思想人偶,也不属于灵魂傀儡。因为她所使用的躯体,是一个神赐的躯体。而她的灵魂,是安雅将丝丽雅的灵魂剥离,并且按照她的意愿创造出一个完全与她相反的存在。
纯粹的白色,绝望的白色,毁灭的白色。
安雅,亲手将自己的老师制作成了一尊人偶。
白色的人偶。
然后,她将人偶敲碎。
敲碎得来的白色粉末,制作出更多的人偶。人偶前仆后继,死在了人类的手上。
然后,老师出现在了塔里克的每一寸土地上。
“丝丽雅。”
杀死一个暴动的士兵后,诺克萨突然感觉到一种心悸突然弥散在他的心间。作为一个老牌的铁血狂战士,诺克萨当机立断,激活了身上的防御符文。
咚!
咚!
咚!
突然,诺克萨庞大的身躯跪倒在地,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连续重击了数次一样。
他在痛苦中听到了其他人落地的声音,很明显,这次突入起来的遭难不只是他一个人。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就在诺克萨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撞烂的时候,那种痛苦突然消失,而他也直接瘫倒在地面上,汗水浸透了他的盔甲。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