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心有灵犀,施然的目光也在这时落在文臣序列,想着要抨击他朝堂失忆的议郎该站出来了。
同时,施然在脑海里过着他已想好的应对方式,想着那样的场景画面
啧,还真有些小激动、小兴奋啊。
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文臣序列里始终无人站出来。
施然有些疑惑的打量着那一个个耷拉着的眉头,面无表情的文臣。
是施重弄错了,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柳山青同样扫视着文臣们,刻意的等了一会,见还是无人站出来,开口说:“即诸位没有意见,征讨匈奴一事便定下了。”
话罢,文武大臣还是无人说话。
启明殿里安静地可以听见殿外的鸟叫声。
柳山青说:“诸位没有别的事情,便散了吧,左戍留下。”
以左丞相为首的武将,刚要行礼告退,文臣序列中一名议事大夫站了出来。
“臣有本要奏。”
施然心里一振,来了。
柳山青也是打起精神,淡淡道:“准奏。”
议事大夫拜道:“臣敢问陛下,此次出征匈奴,陛下打算派何人领兵?”
施然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议事大夫,心想这家伙应该是想让他领兵。
柳山青说:“何人领兵,朕自有打算。”
“臣再问陛下,是否是秦王?”
议事大夫说:“先前匈奴使者对我大随多有轻慢,对秦王多有追捧,匈奴使者更是直言,只有秦王才能打败他们。即如此,依臣之见,此次征讨匈奴,就该由秦王领兵。
有秦王领兵,此战,必克矣。”
柳山青扫视文武大臣,问:“诸位也是这样认为?”
“臣附议。”
文武大臣异口同声的拜道,只有施远保持着老神在在的模样不说话。一边的常阳侯赵文微微扭头,看了眼施远,又抬起眼皮,看向高堂上的施然。
视线一直落在文臣序列的施然,留意到常阳侯赵文的小动作,神情没有变化,保持着面无表情。
柳山青面对众臣的附议,不置可否的说道:“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散了吧。”
这一次没有大臣再站出来。他们一起拜道:“吾等告退。”
话罢,除了之前被柳山青点名留下的左戍外,施远为首的武将,右丞相为首的文臣同时躬身后退三步,再转身向外走。
张平等武将离开大殿前,还回头看了眼施然,无声说了些什么。
施然没看出来张平的嘴型,扭头看了眼柳山青,又看向堂中的左戍。
左戍今年二十二岁,长着张大众脸,身材瘦小,大概只有一米六五。
男子这样的身高在现代都算是矮的,更别说在那群普遍身高一米八、一米九,身材魁梧壮实的武将之中,就显得更加矮小。
刚才在武将堆里,施然都差点没看见左戍。
左戍的身材虽然瘦小,但他在大随的官职却是不低,任施然之前创建的参谋部,总参谋长一职。
在左戍二十岁那年,他与张平一样,跟随施然平南越得以获封关内侯,号曲逆。
曲逆侯是大汉陈平的封号。施然当初建议柳山青给左戍这样的封号,是因为左戍的才智、形式作风和陈平很像。
同样,左戍为人的缺陷也和陈平很像,虽师从兵学大家,但只善于谋划,可以做个谋士,不善于领兵打仗。
让其任总参谋长,负责战前方略谋划,也算是人尽其才。
施然和左戍相识于民间游历时期。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施然知晓其才,有意收服。左戍也苦于一身所学无处施展,再加上两人性情相投,正好一拍即合。
后来,左戍得知施然要谋反,兴奋的连夜就弄出了三套造反方案,供施然选择。用左戍的话说,只有造反才能更加彰显我的才学。
柳山青对左戍的印象不佳,倒不是因为左戍热衷于造反。左戍虽然热衷于造反,对施然却是忠心耿耿,对她也当成嫂子一样尊敬。柳山青对其印象不佳,是因为左戍总隔三差五的邀请施然去勾栏。
在柳山青看来,施然这个狗东西跟她有婚约之后,还总去勾栏,其中有一大半原因就在于左戍。
言归正传,众臣退下后,柳山青看着左戍,开门见山的说道:“朕此次征讨匈奴,目标只有一个,踏平匈奴的祖地龙城。你回去后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
“诺。”
柳山青站起来,走到施然身边,小声道:“莫忘记朕跟你说过的话。”
话罢,柳山青走下高堂,走入侧门。
施然有些疑惑的看着柳山青的窈窕背影,一时间没明白柳山青的意思。
小青青跟我说了啥?
上朝前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左戍的哈哈大笑打断施然的思索。施然只见左戍笑容满面,眼含热泪的冲上来,一把搂住他,无比激动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的好兄弟。乃公就知道你小子不可能寻死。”
施然感受着左戍的真情实意,内心触动地拍了拍左戍的背,刚要说话,瞥见殿门口出现一道道人影。
是张平他们一直没有离开,就在殿外等着。
听到左戍的吼叫,张平等人再也坐不住,连忙冲了进来。
不管是否有违礼制,一个接着一个的冲上专属皇帝的高台,将施然团团围住。
被一群平均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身材魁梧如熊如虎,还一个个留着浓密胡须的大汉围住,施然没有感到压迫感是不可能。
特别是像张平这种满脸横肉,长得跟个屠夫一样的人盯着。
但也是张平此时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一把推开左戍,紧紧地搂着施然,嚎啕道:“太好了,乃公就知道你没死!”
其他人也是眼含热泪,无比激动的看着施然。
大汉们的铁血柔情,消除了施然的心里的压迫感、不适感,以及失去记忆后,施然对他们的生疏。
施然露出真挚的笑容,与张平、左戍等人一一拥抱。最后,施然后退一步,郑重的拜道:“让诸位担心了。”
左戍一把抓住施然的手臂,说:“走,妙云阁,我们今日不醉不休。”
施然听到妙云阁这三个字,无端认为它很有可能就是一直以来只闻其声的勾栏之地。
施然会有这样的联想,是因为在柳山青跟施然的描述里,左戍每次找施然喝酒,必然是拉着施然去勾栏。
也是这时,施然忽然明白柳山青走前的警告。
施然不由瘪嘴,小青青也真是,竟然一点都不相信他。
他是那种去勾栏的人吗?
尽管他是有点好奇大随的勾栏,跟他印象里勾栏有哪些不同。
施然学着这里的说话方式,说:“戍,你忘记陛下交给你的任务了?晚上,你们都来我家,我们一醉方休。”
左戍、张平等人见施然这样说,皆没有意见,簇拥着施然走出启明殿。
施然是没有与他们相处的记忆,但凭借着从柳山青那得来的基本信息,以及刚毕业那阵子,白林有意的带上他上综艺,接触各种圈子里的大人物,以锻炼出来的心境和说话技术,施然知道此时该和左戍、张平等人聊哪些话题。
最重要的是,左戍、张平等人满心只有施然平安归来的喜悦,没有半点要试探施然的意思,施然有说错的地方,他们还自然的纠正施然,调侃施然一句。
不仅如此,他们还没有一人问施然如何复活?怎么会突然出现等问题,一直顺着施然的引导,聊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样的行为表明了他们无心探究施然的秘密,就像是面对亲人平安归来,谁会在乎对方是怎么回事的,能回来就好。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当中有些人老谋深算,打算先降低施然的警惕,以后再慢慢试探。
不管如何,眼下的聊天氛围,让施然有种再和孙长天、方天明聊天的感觉,轻松、自在。
另外,施然还感觉他们这样并排、随意的向外走,有点像大学时期他和室友、同学上完课、打完篮球成群结队的去食堂、回寝室。
“给你们看一个好东西,”施然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从人面吊坠里取出一条软中华。
“这是什么?”左戍拿过施然手里的香烟,好奇的打量着。
“香烟,跟酒一样的好东西。”
施然拆开包装,取出一包,打开,挨个分给众人。随即,施然自己叼上一根,又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拿出一块钱一个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