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二哥请我们来,怎不见他人影?”
锣鼓巷,贾瑛的宅邸内,三春与宝钗并行而入,却未见到正主,只是黛玉带着报春绿绒出来相迎。
黛玉早收到了贾瑛的交代,一边招呼着众人入内,&nbp;&nbp;一边说道:“昨日蔷儿派人往府上送来了一头新打的鹿,东府那边又送来了一些庄子里养的猪羊鸡兔之类的鲜肉,便想着请你们来烤肉吃,湘云丫头不是都馋了许久了吗?至于瑛二哥,这会子正往回赶呢,说是还有位客人,让府里准备丰盛些。”
“有客人?那岂不是不方便?”宝钗说道。
“哎呀,宝姐姐,&nbp;&nbp;瑛爱哥哥有客人,&nbp;&nbp;咱们又碍得着什么事,他宴他的客,咱们吃咱们的,不影响。”湘云急不可耐,生怕众人打道回府,抢着说道。
宝钗伸出手指在湘云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道:“行行行,你说的对,不碍事,真真像个馋嘴贪腥的猫儿。”
湘云摆着发辫,噘嘴道:“宝姐姐你也不说我个好的,要做也是做脑虎,谁要做馋嘴贪腥的猫。”
“那也是母脑虎。”探春戏说道。
黛玉又说道:“不必担心这个,他既请你们来,想来也是通家之好,&nbp;&nbp;不拘这些个的。且他特意叮嘱,必是要请你们三个来的。”
“为何定要我们三个来?”探春问道。
黛玉摇头不答,&nbp;&nbp;只带着众人到屋内歇下,外边婆子丫鬟们已经开始张罗。
“云龙兄,到了,你刚刚入京,暂无歇脚之处,若不嫌弃,就在我府上小住几日,待觅得合适的房舍,再着人盘下搬过去不迟。”
贾瑛一行自府门外停下身来。
柳云龙抬头看着刻着“敕造靖宁伯府”六个金灿灿的大字,不由叹道:“谁能想,贾兄如今不过三年而已,竟已打下一座偌大的勋府。”
“既然你盛情相邀,那我也不与你客气了,都说京居不易,我在江夏为官三载,也不过攒下几百两银子,怕是连你家这座门槛都买不起。”
一行人自府门而入。
“二爷回来了,柳大爷,数年未见,近来可好?”老仆周肆伍迎来上来,在南疆时,&nbp;&nbp;双方也曾见过的。
“伍叔,晚辈一应安好,您老身子骨还是一如既往的健实。”柳云龙抱拳道。
“伍叔,妹妹们都来了吗?”
“姑娘们都已经来了,林姑娘正陪着在上方说话。”周肆伍回道。
“嗯。”贾瑛点了点头道:“伍叔,去安排一件上房,柳兄要在府里住上些日子,好生照应。”
“是,二爷。”周肆伍躬身退下。
“柳兄,你我到书房叙话。”
两人进了内院,便听到正房中传来的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柳云龙心知这必是贾府的嫡派小姐,倒也不敢随意四下打量,免得冒犯了女眷,只是这么一来,不免觉得有些拘束,心中思量,他在贾瑛这里借住,是否合适?
贾瑛注意到对方神色,开口说道:“平日府里不像今日这般热闹,你也知道,我这一脉人单,府里冷清,柳兄尽管安心住下就是。”
“昨日府里新送来了一些肉品,今日才请了几位妹妹来尝尝鲜,顺道为柳兄接风洗尘,当年在南疆,咱们可没少打猎烤肉吃的。”
“贾兄竟说的我也有些馋了,可惜你我已不再少年,弯弓打猎,四处游学,恍如昨日云烟。”
贾瑛听着柳云龙的话,心下猜测,这位同年的经历与他不同,为官一任,见过的是民间的疾苦,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是以不免感慨多了些。
人生,就是这样不经意的成长,再回首时,已不知身在何处。
“贾兄,记得当初有几位南疆的同年在贵府做了西席,他乡故知,甚难相逢,怎不将他们一并请来?”
“今日只你我二人,明日在会宾楼再摆一席,到时候,他们都回来,还有几位在京的同年。”
稍坐歇息之后,喜儿来通知外面已经张罗好了,只等两人过去。
两人就在院子里撑起了摊子,烤架是贾瑛仿照前世特意命人打造的,秘制酱料什么的,一样不缺,烧红了的火炭,蒸腾起阵阵肉香,绕过梁间,飘入内室之中。
屋里已经摆开一张席面,浓香扑鼻的火锅正咕咚咕咚的趟着热气,姑娘们却没有围着桌子坐下,反而忍不住打开窗户缝隙向外打量,每次烤肉,都是贾瑛亲自操手,她们在一旁嬉耍等待,只是今日多了一人,未免少了几分乐趣。
“那位就是府里的客人吗?瑛二哥明明是请我们来的,却把咱们甩在一旁。”湘云望眼欲滴的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二人,她最是爱热闹了。
“那位是打南边儿来的,与瑛二哥是同科出身,你也不必心急,他们烤好了自会给你端来。”黛玉在一旁说道。
“还是位进士老爷。”湘云咋舌道。
“不止呢,当初瑛二哥南下湖广平乱之时,这位还曾与他并肩作战,一同打过反王呢,也是一位能文能武之辈。听瑛二哥说,他在江夏任县令,是因治水有方,竟上达了天听,今次入京便是要升入六部任职呢。”黛玉为众女介绍道。
“林姐姐你说这些,与咱们又有什么相干,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吃上烤肉,不如咱们另起一处,自己动手如何?”湘云撺掇着众人道。
却见黛玉摇头道:“若在往常,倒也随你心意,今日却是不行。你早早定下了喜事,与你自是无干,这儿还有别人呢。”
“吖,怎么又扯上了这个。”湘云面色羞红道。
三春同是不解,独宝钗若有所思,身侧左右看了看,只是不知对应的是哪个。
却见黛玉看向迎春道:“二姐姐,你觉此人如何?”
宝钗恍然。
尚未反应过来的迎春,愣愣发声道:“啊,妹妹怎突然问我这个?”
“非是我要问你,是瑛二哥要我代他问你。”
在场几个姑娘都是心思玲珑之人,瞬间明白了何意。
迎春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些日子以来,别家没少上门说亲的,此中不乏与贾府相交的富贵人家,只是都被贾瑛挡了回去。
老太太时常念叨,瑛二哥这个做兄长的,竟比做父母的都挑剔。
其实也并非贾瑛挑剔,若论富贵,那些勋贵家的子弟自是不缺,可与贾府相交的旧家之中,多是腐烂不堪的,上门说亲的对象,不是斗鸡遛狗的,就是留连花楼的纨绔,又有几个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且迎春并非嫡出,簪缨门阀之家,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即便是联亲,也多是不成气候的庶出子弟。这些子弟不过是混吃等死之辈,比之孙绍祖也强不到哪儿去。
三妻四妾的,贾瑛倒是不甚在意,不说别家,既是贾府自家几个老爷大爷二爷的,不都是娶了几房嘛,贾瑛自己也不例外。
可贾家子弟再不济,相敬如宾还是能做得到,正室主母该有的体面位份一样不缺,婚姻和不和睦还在其次,一生富贵起码能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