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方欣喜地应了一声,抛给王芃一个赞赏的眼神,鱼儿一样地溜了出去。
尽管这条鱼儿实在是又白又肥。
天边有了一丝亮光,山脉接连处的阴影明晰了一分,整个山村像是融入了一分墨意极浓的写意画里,走的还是印象派的路子,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李悬已经困得不行,不时地打着哈欠,如果不是害怕一个人呆着,他此时一定会与被窝相亲相爱。
王三方的眼睛有些充血,与浓重的黑眼圈很是搭配,慕容曌是典型的夜猫子,此时精神尚可,阳牧青更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稳稳妥妥走在最后面,自身就是一道最安全的屏障,妖魔莫侵。
“你认识疯石头吗?”
李悬觉得有些无聊,没话找着话。
“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不是嘟嘟囔囔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就是用一根铁钉凿山壁上的石头,脾气倒还不错,一些小孩子拿东西砸他,只要不是砸得太狠,他都是笑嘻嘻的。村里人见他可怜,偶尔会给他一些剩菜剩饭吃,所以还一直活得好好的。”
“他一直就是疯的吗?还是突然就疯了?他家里亲戚有患过精神病的吗?”
李悬的职业病犯了,开始翻起别人的家族史。
“这个还真不太清楚,他好像一直就是一个人,没什么亲人。”
王三方思考了一番,发现自己还真没有太多关于疯石头的信息。
除了知道他是村里最典型、疯得最久的一个疯子。
村尾有一间土砖屋,不知是多少年前建的,显得很破败寒碜。
土砖屋前有一株高大的板栗树,将小屋子全部掩盖在它的树荫之下,看起来更不起眼。
一个老头子怔怔地盘腿坐在板栗树下,嘴上不停地小声说着什么,脸上偶尔扯出一个非常奇诡的笑容。
如果不是有备而来,寻常人在大清晨见到这副场景,估计都要被吓一跳。
“怎么办?这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
王三方有些忧心,除去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长大之后还真没有跟疯子打交道的经验。
“我来!”
李悬仗着自己多年与非正常人交流的职场素养,毛遂自荐。
但他凑过去听了一分钟不到就放弃了。
“说的什么话,听不懂!”
他抱怨道,一个糟老头子讲的乡村俚语真是比外语还难懂。
“还是我来吧。”
唯一会多门“外语”的王三方硬着头皮上,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疯石头旁边。
“月亮-红了。”
“鬼变-人了。”
“灾星-生了。”
“杀杀-杀杀。”
几句童谣式的话语被疯石头颠来倒去、断断续续地念着,没有人仔细去听,自然也没有注意着几句话连起来是居然是有意义的。
“小月是谁?”
慕容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糖,放到疯石头的手心。
疯石头看见了手中的五颜六色的糖,笑得更开心了,晶亮的涎水从他的嘴边垂下来,打湿了脏污不辨颜色的布衫袖子。
“小月,我干女儿,小月漂亮……呜呜呜,小月死了,都死了……我看见了,都去了,村里好多人都去了,他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慕容曌蹲下了,认真端详了一下疯石头,然后从袋里掏出剩下的一颗糖,剥开糖纸放入嘴里,认真嚼了嚼。
“这位大叔,既然你没疯,就请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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