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丞相一身素衣,牵着一个十余岁的小娃儿。撑着梨花木仗,颤颤巍巍上荒山。
人老不讲筋骨为能,十步一喘,几次险些滑下山。泥路曲曲弯弯,萦绕在这山峦之上,目所能及之处只有郁郁苍苍的密林。崴了脚他也不言语,额头上细密一层汗,活像将死还在耕地的老牛。
晌午翻到山后,用木仗拨开繁枝密叶。勉强挤进一条明灭难辨的小路,前面一片空地,一个小坟包已然长出细密的杂草。老人哆嗦地一根根拔干净,体力不支,瘫坐在坟前。腰间解下一酒囊,扬手倒半囊在坟前,再把酒囊送到嘴边,猛喝两口,呛得直咳嗽。
老人目光无神,死人一般看着墓碑,时不时抿口酒。小娃娃心疼爷爷,再看着墓碑,轻生到。
“爷爷,他是您很重要的人吗?”
“嗯,磕头的把兄弟。”
“他…………怎么死的呀?”
“被……我们害死的……老夫………老夫…加害于他。”
“他…………是奸贼吗?”
“非也……哪像那群老东西,个个老而无能,耳聋眼花,窃位苟禄,他啊,忠良啊,一杆枪横那,那群倭寇哪个不怕。唉……”
“那……为何葬在荒山野岭,连个灵座都没有?”
“哼,因为他傻。颈上顶个猪头都比他聪明。诶…………朝廷都烂透了,蠹众木折&nbp;隙大墙坏。还保,还保……今天救下的老贼明日告他御状…………哪有罪名啊,上下嘴皮一碰,凭空安个死罪。活该傻死,草木愚夫……咳咳咳……咳!”
“爷爷您慢点………爷爷,当年……也像现在一样……战火连天吗?”
“爷爷那阵子…………有岳鹏举,还有他,我二弟。不是爷爷吹,你借完颜老贼个胆子,给他五十万天兵你看他能不能打过来!”
“爷爷,你们俩当时也是一代豪杰呀。”
“还有个,还有个老三,草木俱朽。来时小道下山,老而老道上山。除了能打架,别的啥都不行。可你就看……混的好的…………就个他了…有福啊…来时孑然一身,走了也一无所有,倒是什么也没失去……”
“爷爷……只有你祭奠那几个兄弟吧……”
“嗯……你二爷贪酒,这寒食节,都没个扫墓的……也没人陪他说说话……老夫来陪他喝几杯……老夫……自己也在糊涂,这老夫究竟是想那几个弟兄…………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时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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