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气氛被张县令炒得高涨异常,一身常服混在人群里的陈青翰不由笑问身旁的男子道,“如何?”
苏珩叹了口气,“大开眼界……”
可不是么?
分明是那陈宗贤霸占人妻,死有余辜,可在张县令的巧舌如簧之下,居然愣是把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塑造成了一个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的正人君子,就连被陈宗贤胁迫,珠胎暗结的魏氏,在他口中也成了愚昧无知,被丈夫哄骗杀人的迂妻……
可你要说张中桓说的不对——陈宗贤为达到霸占魏氏的目的,请魏氏去宅子里做事,变相地资助他们夫妇不假,魏氏怀了孩子也不假……张中桓不过是把真相变了个说法,又隐藏了其中一些关键的前提,这桩杀人案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陈青翰点了点头,往堂上陈宗贤父亲的方向看了一眼,淡笑道,“这位陈员外为了他儿子死后能留个好名声,倒是很舍得花钱啊……”
苏珩一愣,“姐夫是说……”
陈青翰笑了笑,“案子怕是还得再审会儿,等这小子过足了嘴瘾才能判……去旁边的茶楼喝壶茶吧。”
苏珩今天之所以随陈青翰过来,一是对这个“大智若愚”的张县令十分好奇,想看看他如何判案,再来也是担心宋昀盼的事——虽说当初该“表示”的都已经“表示”过了,张中桓也答应他不会在后头提到任何跟他们夫妇有关的事,不过不亲耳听见,到底有些不放心……如今见这案子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苏珩也暗自松了口气,遂点了点头,“也好。”
……茶楼就开在街对面。
苏珩扫了眼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县衙,漫不经心地问店小二道,“小二,你们这里,每次审案都这么热闹么?”
那小二见两人锦衣华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说起话来也格外客气,边个殷勤地给他们倒茶,边笑呵呵地解释道,“您二位是外地来的吧?两位有所不知,本县近日刚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大案——一个书生因觊觎同窗家产,伙同其妻将同窗杀死,后又怕罪行败露,把妻子也杀了替他顶罪……幸亏我们张大人明察秋毫,一下子就识破了凶手的诡计!今天正是那凶手判决的日子,大家伙儿可不是一窝蜂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苏珩跟陈青翰对视了一眼,笑道,“听你这么说,这位张大人似乎十分厉害的样子……”
“那可不?!”小二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道,“要说我们张大人,那可是在世青天!就没有他审不了的案子……”
待打发走了张县令的铁杆“迷弟”店小二,陈青翰好笑地看向苏珩,“我说的话,你现在总该信了?”
苏珩忙道,“并非不信大姐夫,只是……”他苦笑着摇摇头,“想不到张大人竟然如此受百姓爱戴。”
陈青翰笑了笑,随手夹了块点心,“张中桓这人,据说幼时家境十分贫寒,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约是因为小时候穷怕了,为官后才会如此爱财如命——可你别看他这么贪,这人平时却节俭得很,至今还住在县衙后的宅子里,连几身像样的衣裳都舍不得置办。”
苏珩不由奇道,“那他的钱都用来干什么了?”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陈青翰笑着摇摇头,“我只知道此人结交广泛,还没到任上,我已经得上峰通知,要好生关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