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二天早上,屋后的韩大眼他娘见着赵彩云就说,“你家两个小的挺好玩的,其他孩子都玩打仗、抵拐啥的,只有文程和林琤两个往东头跑,说是去找姜胜林家的病丫头……”
赵彩云脸上挂着笑,说话却不客气:“我们家孩子都心眼儿好,胜林家那丫头虽说弱了些,文文静静又知礼,俺也看着稀罕呢。”
不像有的人家,大人孩子一个样,又脏又懒又馋又坏!
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却足够对方自己体会了,韩大眼他娘讪讪地笑笑,找个借口匆匆走了。
这个时间,李鹃和二哥李卫民已经到了公社。
一进农机站,迎面遇上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穿着件大红色运动衣,梳着分头,见着李卫民就露出一脸惊讶道:“这不是卫民师傅吗?咋地不在家里下地挣工分,又跑农机站干啥来了?”
李卫民脸色铁青,想说话还没开口,就从传达室里走出个腿脚不太方便的老头来:“你小子还知道叫一声师傅啊?卫民的处理意见还没出来呢,你当徒弟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踩师傅一脚啊?”
刘大庆被训斥一顿,却半个屁没敢放,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李卫民微微红着眼像孙老头道谢,孙老头挥挥手:“别跟我啰嗦了,潘站长这会儿还在宿舍,你快去吧。”
李鹃没跟哥哥,留在传达室和老孙头拉呱说话,又从书包里抓出炒花生给老孙头吃:“我听刚刚那小伙子叫二哥师傅呀?”
传达室已经生了煤炉,老孙头抓几颗花生,放在炉子上烤着,一边说了刘大庆和李卫民的关系。李卫民在公社农机站是数得着的拖拉机手,刘大庆是副主任刘来富的侄子,年初进了农机站,跟着李卫民学会了开拖拉机。
“……说起来,都是转正名额闹得,说是年底站里有个转正名额,按技术、资历,这个名额都该给你二哥了……唉!”
李鹃心道,难怪二哥突然出了事,她之前还只以为是林□□搞的小动作,听孙叔这么一说,原来还有转正名额的原因啊。
李卫民找农机站潘站长一说,潘建设爽快同意他带上故障零件,并嘱咐他,无法维修争取买套新零件回来也成。
已经压下去的悲愤和委屈再次泛上来,一刹那冲得这个李卫民红了眼眶:“嗯,嗯,多谢站长。”
潘建设没多说,拍拍他的肩膀,亲自送他出门。
兄妹俩搭乘班车一路摇摇晃晃到达地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
李鹃跟着二哥走出车站,放眼看去,没有一栋高楼,最高的就是两条街外的百货大楼,三层。
这就是七零末的地级城市,街道上汽车稀少,自行车都不算太多,一回头,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过去,不远处,还有一个驴车车队慢悠悠过来,铃铛声声,清脆生动。
李卫民比妹妹从容,看着发愣的李鹃笑笑道:“走吧,先去外贸公司,走快点儿,还能赶在他们下班前到。”
李鹃看二哥一眼,没作声,跟着走出车站,沿着马路往前走。
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骑着辆旧自行车慢凑上来,小声询问:“坐车子吗?”
李鹃暗暗咦了一声,道:“去外贸公司多少钱?”
男人有点失望,道:“给五毛……”
走在前头的李卫民回身拉过妹妹,瞪着男人道:“什么五毛六毛的,走走走。”
回头拉着李鹃往前走,一边压低声音:“前头拐角有租车子的,咱们租辆车子,一天才两毛钱。”
车站外边一个街道拐角,密密麻麻摆着许多自行车,场地周边简单用绳子圈了一下,以示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