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青春期初期遭遇了这么一记重创,只觉世界观都颠覆了。
他完全想不到别人嘴里风流快活之地居然是处处藏污纳垢,更没想到那被文人墨客大书特书的风花雪月之事还会带来这么多苦痛。
倘若那妓子的前一个恩客身上有病,不仅妓子会染病,后面的恩客也会染病,许多脏病便会通过这种方式传至各地。
若真有什么“两只玉腕千人枕,一点朱唇万客尝”,那一个人就能传染成千上万人,回头这成千上万人又会传给家中妻儿或者去别处传染给别的“千人枕”“万客尝”,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朱厚照越算越心惊。
难怪朝廷不许官员流连那等腌臜之处。
这哪是什么风流事,分明是要命的事!
朱厚照那颗被钱福他们鼓动起来的小心脏一下子心如止水了。他是很爱玩没错,可他不太喜欢受苦,同时还很忧愁大明会不会脏病遍地。
要知道朱厚照从小代入感就很强,经常为自家岐山县被文哥儿糟蹋而愁秃头,一想到那些可怕的疮毒可能会通过秦楼楚馆传染开,他就感觉这不是什么风月乐事了,只觉得有人要祸害他们大明江山!
朱厚照思来想去,又有点怀疑文哥儿是不是夸大其词。他说道:“孤以前没听旁人说过这些,你莫不是骗我的?”
文哥儿道:“殿下没听说过的事多了去了,你若是去太医院翻翻医书和医案就会发现有不少这样的记载。”他正了正脸色,对朱厚照说道,“何况这些病征大多出现在寻常人难以启齿的地方,男子尚且不愿与旁人说起,女子就更不会开口了,只会默默忍受病痛带来的苦楚。这样一来,记录在案的只不过是得了这类疾病的极少数人而已。”
许多人终其一生,兴许也不会跟任何人提及自己的“难言之隐”!
父母师长会因为这些事污秽不堪不在儿女面前提及,那些引诱年轻人前去寻欢作乐的人更是会三缄其口,是以许多人一直到深陷其中之前都不甚清楚那一时欢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像应天府许多花街柳巷就特地挨着贡院来开,专门吸引涉世未深的小年轻过去风流快活,轻轻松松把他们发展成长期客户,以保证这一行当能蓬勃而稳定地发展下去。
你可是读书人,作为你们全家人的希望,没钱了难道不能往家里要?掏空了整个家也不要紧,不是还能抄书画画换钱吗?再不济,给咱姑娘们写点诗文吹捧一下,咱也不是不能给你免一两次单的。
虽然一般只有腰缠万贯的富豪才有一掷千金的本钱,可繁荣的青楼文化不能没有历朝历代无数文人墨客的鼎力支持。
比如唐寅这家伙就曾与张灵他们留下不少风流“佳话”,弄得提学御史想直接一票否决他的乡试资格。
由此可见,自古以来性健康教育都是一片空白,连遍阅圣贤书的读书人都不知道放浪形骸的后果!
当然,也有许多人心里门儿清,纯粹是抵不过诱惑而已。毕竟人家都已经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话挂在嘴边了,你去苦口婆心地劝说别人只会嫌你多事。
碰上朱厚照这种暂时没被乱花迷了眼的小孩儿还是可以稍微努力一下的。
见朱厚照一脸看见洪水猛兽般的表情,文哥儿笑着说道:“只要殿下洁身自好,必然不会碰上这些腌臜事。像殿下这个年纪开始对这方面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只要别太放纵伤了根本就好。”
为了不让堂堂太子从今以后直接萎了,文哥儿只能顺便给朱厚照科普了一点青春期少年应该懂的生理知识,让这小猪崽子将来能积极阳光地面对以后的夫妻生活。要不然他以后可能会被史书大书特书,说都是因为他的一堂性健康教育课,导致一国之君从此不能人道……
这个锅他可不能背!
朱厚照:“…………”
在此之前,他应该会很快乐地和他小先生交流这方面的小知识。可惜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他小先生画的那些图!
清晰,直观,极具视觉冲击力,令人久久无法忘怀(释怀)!
以至于白天出去游玩远远见到那些秦楼楚馆他都浑身难受。
傍晚回到落脚处,朱厚照觉得这种苦难不能由自己一个人承受,于是提笔开始写信给他父皇,讲述今天听到的这么一堂震撼他心灵的性健康教育课。同时他还让谷大用他们齐心合力把文哥儿画的花柳病图鉴多临摹几份,准备给自家两个舅舅分别送一份!
要是他们得了这种病,母后可是会伤心的!
关心舅舅的身心健康,是他这个外甥应该做的!
朱厚照写完信后琢磨了一会,觉得这还不太够。文哥儿说了,这些风月之地还爱吸引涉世未深的读书人当恩客,好好的读书人苗子就这样被带着走上歪路,实在让人痛心!
他要把文哥儿讲的内容整理整理,让人送到《新报》编辑部去,让编辑部那边直接在《新报》上刊出!
署名就写他和小先生的大名,编辑部那边肯定不敢不选!
实在不行,他还能让父皇去说一声,命令他们一定要印出来!
朱厚照说干就干,开始洋洋洒洒地写起了课堂总结,力求真实还原文哥儿讲授的性健康知识。
负责临摹花柳病图鉴的谷大用等人面色发苦。
造孽哟,他们本来就当不了真男人了,为什么还要他们临摹这种东西!
只是太子有命,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兢兢业业地发挥从小练就的临摹誊写技能把文哥儿那些“画作”挨个画了许多个备份。
朱厚照忙活完了,直接命人快马加鞭把稿子和信件送往京师。
整个人都舒服了。
这一招伤害大转移术是他从文哥儿身上学来的,一时转移一时爽,一直转移一直爽!
第二天文哥儿就见到了活力充沛的小猪崽子。
文哥儿奇道:“殿下似乎心情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