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顾祯自知理亏,他起身过去,揽着赵懿懿的肩头,使她轻靠在自己怀中,方道“朕不是不放心你,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广,且朕也没有万全的把握,才不敢告知你。”
“那些纠结和挣扎,有朕一人受着就够了。”
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又哪敢轻易告诉她,倘若最后不能成,岂不是叫她失望。
许多事,有他一人担着,足矣。
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赵懿懿轻轻眨动着眼睑,眼前时明时暗,忽的一片模糊。
她微微仰起头,试图将泪意倒逼回去,轻声问他“你何时开始打算的?”
顾祯轻轻拍着她的背,回道“你生她的时候。”
赵懿懿猛然怔住。
他已经是而立之年了。
寻常帝王,倘若这个年岁还没有皇子,要么折腾着广纳后宫,要么已经开始相看宗室子弟。
也是因他手段强硬,一直以来,才没人敢有二话。
她一直以为,是他觉得俩人身体康健,又还算年轻,所以才不着急。
包括他待阿洛的种种举动,虽也疑惑过,却也只觉得是他待子女严厉。且多读些书,也没坏处。
哪里想得到,他独自一人,扛到了现在。
“你生阿洛时,那样艰险,那样疼。”顾祯顿了顿,声音已然哑了下来,“朕哪里敢让你再生。”
那个已经有了,没有办法,事到如今,有这一个也就够了。
赵懿懿轻轻倚靠在他怀中,低声道“阿洛可以吗?到时肯定会有许多人反对的,还会有许多人借此抨击你。也不知道她这位置,能不能坐稳。”
前朝的各种压力纷争,他都挡了,却还为了阿洛的事,又添了许多负担。
顾祯一下一下抚着她柔顺的发髻,声音温润“有何不可的?难道换个男子,一定比她强么?她也不是蠢物,朕亲自教导着,便不信她会比别人差。”
赵懿懿心中,不可谓不震惊。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她扯着顾祯的衣襟,呜咽道“你以后不许瞒我了。”她抽噎了几下,才道,“难道你就让我在后面看着你吗?”
心尖软了一下,顾祯垂首亲了亲她的额头,方道“好,以后朕什么都告诉你。”
寒凉的秋日,指尖却突然变得滚烫。
顾祯惊奇地发现,时过境迁,懿懿不再是那个柔弱乖巧、只能躲在他身下,由着他遮挡风雨的明媚少女。
或许,她更想与自己共担这所有。
当初自己怕她担惊受怕,一直将那个想法埋在心里,也许做错了。
“如今暂时是没有声音,等到以后,臣工们都让你过继,她又该如何自处?”赵懿懿低声问。
顾祯道“朕没有叫自己孩子仰旁人鼻息过活的癖好。别人的孩子,自有自己的生身父母,将来又岂会真心敬重你?”
让阿洛将来靠着继兄生活,这也是赵懿懿所不能容忍的。
她咬着唇瓣看向顾祯“那你可有什么万全的法子?”
“你当朕这些年,做的这些事都是为着什么?”顾祯以指腹抹去她眼角的珠泪,哑声道,“不过是为了此事上,没人敢同朕唱反调。”
“朕将路给铺到了这,至于将来她能不能坐稳,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压抑的情绪。
赵懿懿靠在他胸膛上,数着那心跳声,继而轻轻蹭了蹭“好。”
那泪水越擦越多,像是怎么也流不干一般,顾祯抹着她眼尾溢出的泪珠,在那泛红的地方蹭了蹭,轻笑道“好了,不哭了,朕看你有几斤泪水够哭的。”
赵懿懿没理他。
顾祯便也只是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
直至阿洛做完了功课,等不及要回去用午膳,噼里啪啦拍响了殿门,在外面高声喊了几句,她才手忙脚乱的去抹眼泪。
却将眼睛给擦得红彤彤的。
顾祯拿帕子倒了些水,替她敷了片刻,等看不太出来时,俩人才一道出去。
殿门外,阿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原地转圈圈,又跺了跺脚“阿娘,我都写完啦,都喊了你们好久,就是不理我。”
她说着自己写得多认真的话,又将刚刚写好的字拿给俩人看。
工工整整的,倒是能入眼多了。
还撒着娇,说下午也有功课要做。
顾祯牵着赵懿懿,而赵懿懿手中则牵着阿洛。
两大一小的身影跨过门槛时,赵懿懿对阿洛说“早上太不乖了,下午的功课,该多加五个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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