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麦子听着说话声渐渐停下,待抬起头时才发现项穗穗紧盯着她,便扯出一抹笑道:“怎么了?”
“姐,你脸色不太好。”
项麦子忙用手拍拍自己的两颊,脸上这才多些血色。
“可能是在外边待久了,等会儿就有精神了。”
见她态度肯定,项穗穗又将项妈的话叮嘱了一遍,才准备和等在门口的邓亮离开。
项穗穗走出门后,才发现邓亮正站在偏僻的角落,脸还面向墙壁,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心里纳闷,刚抬脚走过去,就看见路过的女工朝着邓亮指指点点。
邓亮把头扭到一边,刚好看见项穗穗,便快步跑了过去,小声问道:“走?”
看到项穗穗点头答应,他就低着头快步走开,等到了大门才重新挺直腰板。
“你姐没事吧?”
项穗穗摇摇头:“她说没有。”
“哦,那应该就没事。刚才我还听见路过的女工在背后说你姐坏话呢。”
项穗穗很是吃惊:“什么坏话?”
“她们说,今天厂门外是你姐的追求者,说——”
邓亮想说的话咽在嘴里,不好意思地挠头道:“说你姐是故意吊着人家,听说那人条件还挺不错的——”
见项穗穗气的鼓起脸颊,邓亮赶紧补充道:“不过我已经警告了她们,我就大喊了一声,她们就吓得不敢说话,赶紧跑走了。可是后面就时不时有人过来看我……”
听到这话,项穗穗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到供销社买好了文具,项穗穗在柜台整理的间歇,一眼就看中了包装正式的礼盒。长方形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钢笔。
笔身纤细修长,通身是黑色,只有笔帽有狭长的一抹金色,或许是镀的黄铜,拿起也觉得十分顺手。店员说这支笔是英雄牌的,单只就要卖几块钱,话里话外都是害怕项穗穗碰坏了,却又买不起。
项穗穗钢笔字写的还算工整,但绝称不上好看。她会习惯性地将钢笔长时间地停留在某处,结果就是晕染出一团墨迹。但路知青的字就写的好看,是种流畅又潇洒的字迹。
直到拿着钢笔走出供销社很远,她才意识到刚刚买下了自己用不上的东西。但当她脑海中浮现路知青写下满满一张的钢笔字,然后扶起滑落的金丝眼镜的场景时,心中难免涌出兴奋。
项穗穗摇头驱散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一回家就把无用的钢笔锁进了柜子里。
学校的学费是一年交两块五毛钱,对于村民来说也是不小的开支,因此上学的孩子并不多。
项穗穗的第一堂课上的还算轻松,总共就十几个小萝卜丁,念书声虽然小,但还算整齐。
回到项家,项妈喊她上菜地拔两根萝卜,她刚走出门,就看见拐角的墙壁后有个身影,刚冒出个脑袋,紧接着就慌张地缩回去,偏偏地上的影子证明这人还在原地。
项穗穗悄悄走过去,往里一瞧,竟然是大丫。
大丫似乎长高了点,因为偷看被抓个正着,面上带着不好意思,伸出双手将罐子递给项穗穗。
“这是什么?”
项穗穗手里提着黑漆漆的罐子,将罐口打开,里面的气味立即就飘散出来,是泛着酸气的浓烈。
“这什么东西?”
怕她嫌弃,大丫连忙解释:“是妈做的酱豆,只是不好闻,很好吃的。”
项穗穗一脸狐疑:“大嫂让你送的?”
大丫忙点头,但眼神里的躲藏是显而易见的。项穗穗也懒得戳穿小丫头的心思,恐怕这酱豆也是她偷偷拿来的,想和项妈弥补关系。
“我待会儿会告诉奶奶的,你回去吧。”
听见这话,大丫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只是见项穗穗转身要走,又赶忙抓住了她的衣袖。
“小姑,你是不是在村里教课?”
项穗穗点头。
“你……你可不可以把课本借给我……”
像是害怕因为麻烦而被拒绝,大丫连忙补充道:“我明天就还你!”
“当然可以。”
厨房里项妈正在做饭,项穗穗将罐子递给她,项妈嘴里抱怨着怎么又乱买东西,但等看清罐子的样子,不禁喃喃出声道:“这罐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嫂给的。”
项妈去拿罐子的手顿时收了回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做饭。
“其实也不算大嫂给的,是您孙女给的,说是自己腌的酱豆。”
项妈听到这话,顿时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冷哼一声道:“平常对她好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向着她那个妈!”
项穗穗也点头同意,分家才能显示谁和谁更为亲近。
“不过妈,大丫和二牛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吧。”
项妈没好气道:“他们家的事,你少管!”
话音刚落,又像是抱怨道:“一个九岁,一个七岁。真不是自己亲生的,自己不心疼!”
项大哥家,项大嫂连连喊了大丫几声也没人回应。正蹲在门外玩的虎子,看见小跑回来的大丫,故意吓唬她道:“你该挨骂了!”
大丫不理他,转身就要进屋,虎子眼尖地看见她背着手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便扑上去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