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被重击受伤的雄狮般,武阖低吼了一声,便直直地栽下屋檐,趴倒在院中的树丛中。
“主上!”青昊亟亟地飞身下去,探看武阖的伤势。
滟姬也未想到武阖竟会败得如此狼狈,心中不禁担心,也欲上前:“哥哥!”
相唯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神物,轻描淡写道:“我只用了四分力气,他最多吃几口土灰。你上去若是被掳走了,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你、你竟然会用……”武阖从地上缓过劲来,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站在屋顶上的相唯,颤声问出声:“千面蝙蝠扶兮,与你什么关系?”
相唯下颚微抬:“妖王扶兮,正是家师。”
此言一出,不仅是武阖,连青昊和滟姬都一同变了脸色。
相唯手执闪着金光的神器,与他金色的眼眸交相辉映,朝那栽倒于地的魔主露出居高临下的傲然神色:“这神戟本就是我妖族的宝物,千年前被尔等所夺,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武阖不甘心地想站起身,再夺回宝物,却无奈方才一击太重,体力根本不支,只能半倚着青昊,才勉强站起。
“方才只是牛刀小试,怎么,还想尝尝灰飞烟灭的滋味吗?”相唯看着略显狼狈的二人,眼底的笑意愈甚。
“你莫要欺人太甚,即便是扶兮老儿也不曾对本王如此无礼……”
相唯耸耸肩,露出无辜莫名的表情:“我方才不过是向殿下演示了一番这宝物的正确用法罢了。”
说着,相唯又朝已气僵的武阖,挑眉戏谑道:“何况,英雄配宝刀,如此宝物本就应归强者,殿下您说是也不是?”
“你!”武阖的目光扫向相唯身后的滟姬,“你强抢我魔族宝物不论,还扣下我的妹妹为质,你……”
“殿下此言差矣,令妹可是自愿留下的,与在下没有半分干系。”
滟姬朝武阖跪下叩首,声声恳切:“哥哥,就请纵容我这一回。二十年后,我自会回魔宫,向你请罪。”
武阖气得直哆嗦,半晌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真真气煞我也!”说罢,便摔袖化作一团烈焰,汹汹而去。
青昊回头,掠了滟姬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相唯,碧色的眼眸下,看不透其中翻腾的波澜。
二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青昊才回身跟上自己的主子,消失在渐渐散开的乌云后。
听着离去的风声停息,滟姬才抬起头,生硬支吾道:“此番,多谢你……”
话还未说完,却发现身侧的相唯早已不见所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渐渐走近的纤细人影。
“是你?”滟姬对弥若的突然出现有些诧异,“你都看到了?”
弥若未答话,只是看着从乌云后探出的残月一角:“为了一个外人,与亲人反目,你不后悔?”
滟姬一愣,却在下一瞬展颜笑出:“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下。”
弥若听完,若有所思,“天下?”
滟姬用沾满灰尘的手,抹干净脸侧的残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弥若诉说:“我知道我如今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眼中定是可笑至极,背弃兄长,背弃亲族,却只为一个根本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所谓夫婿……你想笑便笑吧,我不在乎。”
弥若上前几步:“为什么要笑?选择不同罢了,至少你在选择时,还有关心你替你权衡的兄长。”
“我也有个哥哥,但他从来不管我,哪怕我要嫁个傻子,他也不曾多言一句。”弥若声音轻轻的,如月下缓缓流淌而过的山溪,“当然,这是我自愿选择的,这也是无法抗拒的王旨,但他哪怕只是皱皱眉,或是叹口气,我也能感受到与血脉至亲的连系,可……”
弥若声音顿了顿,转眼看向身侧的滟姬,漆黑的眼眸如一潭无波无澜的死水:“你在守护你的天下时,身后还有守护你的兄长。而你看我,什么都没有。”
被她视作天下的君王,将她视作江山棋盘上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她唯一的血亲,对即将踏入万丈深渊的她熟视无睹漠然不顾。
或许,这就是生在王侯世家的悲哀,“情”之一字,不过是多余扰人的尘屑,无用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