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片刻前的言行,分明是在替他们的掩饰,支使开那群欲进来搜屋的侍从。此时,他又站在门口迟迟不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时辰到了。”门外的暗影蓦然开口,相唯一愣,果然见眼前的事物开始变换,也顾不上再思索烽聿的意图,亟亟地回身抱住身后的弥若,瞬时就一起消泯在幽幽的暗色里。
听得身后再无声息,暗影才缓缓迈步进门,抬眼看向相唯与弥若方才藏躲的房梁,眸色深深,神色复杂。
但在欲迈步离开时,却意外发现房梁下的地面上,躺着一条绣着精美无双图案的腰带,即使在晦暗的光线里,依旧美得耀眼。
他俯身拾起那不久前还系在新娘腰间的腰带,捧在手中的织物尚带着几分余温和馨香。他凝视着腰带许久,沉沉的黑眸里隐隐泛起几圈涟漪,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往事,嘴角无声地弯起,露出一丝难察的笑意。
这一次的换景颇为混乱,相唯与弥若两个人就像是被丢入一个大大的滚桶,眼前的景物像是急急闪过的走马灯。
在剧烈的天旋地转中,相唯仍是紧紧地将弥若护在怀中:“抓紧我!”
弥若无力应声,只能双手环过他的腰,更深地埋入他的胸膛,听着耳边仿佛只为她一人而响的心跳声,在这命悬的一刻,却感到分外的安然。
终于,令人目眩的晕转停止,他们被狠狠抛至一处坚实的平台上。
因为相唯的保护,弥若并未受到磕碰,而做肉垫着地的相唯,则是被摔得一阵龇牙咧嘴地吸凉气。
弥若担心地赶紧从相唯怀里起身:“你、你没事吧?”
相唯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眼有点花……”
“打擂的,你们哪一个先上来?或是还上一块上,给爷爷省点事!”
急吼吼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他们皆是惊愕地抬眼望去,才发现此处落下的境地有些不寻常。
他们身处于一个两丈见方的高台上,台上不远处站着一个身高九尺有余,光裸着上身的壮汉。此刻,他正瞪着一双牛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二人。
“打擂?”相唯有些明白过来地起身,朝高台的边缘处走近几步,果然,台下是一片熊熊烈焰,腾腾的热气几欲灼伤露出的皮肤。
“这里是魔族的烈焰山。”相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面露忧色的弥若解释,“魔族生性好斗,常年在烈焰山上设有比武擂台,胜者登顶为勇士,败者,”相唯掠了眼高台下吞吐着火舌的烈焰,“则化作灰烬。”
“所以,咱们要离开这儿,得先除他?”
相唯点点头:“这可能是唯一的法子。”
弥若打量了一番面前那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又将没有术法的相唯和赤手空拳的自己加到一块暗暗比较,暗暗估摸着胜算的可能。
“你们俩在那里磨磨蹭蹭唧唧歪歪地做什么鸟事?谁想死就谁先上,爷爷可没时间等!”那壮汉颇为不耐烦地举起了手中的板斧,就杀气腾腾地朝二人劈过来。
“当心!”
弥若眼疾手快地拉着相唯避开,那壮汉见竟然扑了个空,愈发气急败坏:“你们俩一起敢玩爷爷!”说着,又欲挥斧砍来。
“壮士且慢!”相唯回身将挥来的斧子踢歪过去,又朝那身形微偏的壮汉一拱手,“我夫妻二人误入宝地,实在是无心之过,还望壮士见谅……”
那壮汉根本无意听这文绉绉的借口,朝相唯的面前又是一挥斧子,骂骂咧咧道:“见你奶奶个熊,上了爷爷的擂台,就得跟爷爷打,不打也行,从这台上跳下去!”
相唯也未指望能轻易放过他们,只不过以退为进,为接下来的话做好铺垫:“既然如此,我夫妻便也只好入乡随俗,但我二人此次出来的匆忙,并未带贴身的兵器,不知可否从壮士处借些顺手的刀剑?”
那壮汉听完,牛眼一瞪:“什么?你们还想用爷爷的东西?!”
“我二人虽定不是壮士的对手,但您手持利斧对付无还击之力的赤手空拳,这胜之不武的传闻出去,实在对您勇士的名号有损啊。”
听到“勇士”二字,壮汉犹豫了片刻,又瞅了瞅看似弱不经风的相唯和弥若:“哼,料你二人也不敢玩什么花招!接着!”
说着,粗如树干的手臂一挥,从他的指尖处就飞出两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相唯跃身而起,单手稳稳接下:“多谢!”
相唯趁着将手中的剑递给弥若的间隙,交耳低语道:“魔族好用蛮力武斗,并不兴用术法,你一会且看我示意,不要妄动。”
弥若看着相唯脸上甚少露出的凝重与谨慎,信任地点点头:“好。”
那壮汉见识了相唯方才寥寥几下的闪转腾挪,眼中不由得露出些许兴味:“手脚不错嘛,倒看看你能在爷爷手下过得几招!”
话音未完,便又将舞得呼呼生风的利斧朝相唯的后心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