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回事?”相唯惊惧地问道。
“你莫慌,这是她上一世阳寿将尽之时,吞金自尽。她本是和亲公主,却死在了大婚前夕,引起两国间长达十年的战乱。”
云祈微微偏头看着脸色煞白的相唯,他一拂袖,水镜上的景物一变,画面中的弥若站在河岸边,未等相唯看清她笑意下蕴藏着的绝望,她便跃身而下,瘦弱的身影被滚滚的河水吞没,再也未出现。
“这是上两世,她投河溺毙,导致皆是朝中重臣的夫家与本家反目,朝堂倾轧,民不聊生。”
“这是上三世,她是冷宫废后,在宫内引火,阖宫大乱,给了叛臣篡位绝佳的时机。”
……
看完弥若在人间的九世轮回,无一不是以自杀为终结,相唯面色颓然胸口沉闷,脑中蓦地轰然一声,当初李煊的话语犹然在耳。
替人受过的罪仙……百世情劫……为情所伤……不得善终……
“这是,情劫?”相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低声询问身旁的云祈,“你,为何给我看这个?”
“此女的命格不祥,她每一次的自尽之后,人界皆会陷入一场大乱。而这一世,恐怕会更严重。你若真想与她长相守,还望你慎重。”云祈像是拂开一阵迷雾般地挥手,那水镜中的场景再一次变化。
但此次,却不再是弥若的几番前世,而是血海漂橹浮尸遍野的惨象,而在这片血海尸山上,兵刃之声不断,不仅仅是普通的凡人将士,还有无数的妖鬼魔兵和各路天将。
“这是不久后的六界,为争夺六界之主的位置,相互厮杀的场景。”
“欲壑难填。”相唯看着水镜中那些为了个毫无意义的头衔,而争相厮杀的身影,冷冷嘲笑。
“纵是她命格不好,我为她改便是。而这六界的纷争,与我,与我妻子,又有何干?”
“你真以为你的本事,能大得过天意?”云祈面色沉凝,无风自动的衣袍下,隐隐藏着无形的怒意,“三百年前,你已为她错了一次。如今,还要一错再错么?!”
相唯脸色大变,皱眉看着面前的云祈:“你究竟是谁?”
从山间蓦然起了一阵狂风,吹起云祈那宽大的衣袖和他披散的白发,待风停止后,面前站着的却再也不是蓝袍白发的金眸战神,而是白衣青眼的飘飘仙者。
“是你!”相唯凝目看着眼前的青昊,怒极反笑,“我早该想到是你,战神云祈早已历劫成灰,怎会出现在这莫须有的幻境中?!”
“这莲华妙境的确是师父所创,只不过他老人家未等到相守之人,便将此境封存。我遵着他的遗嘱,将这妙境并着劫灰一同带至无花山,交给了,”青昊明显一顿,“交给了前任妖王绾尘。”
相唯急着追问:“那我……”
“我早对你说过多遍,你不过是我去祭拜师父时,在他老人家墓前拣到的一只野狐罢了。见你可怜无依,又有几分灵力,才将你带上天,本以为你能为天族尽几分薄力,”青昊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相唯,“谁知你为了一个女子,屡毁前程,自甘堕落!我本以为借师父之口,或许能令你幡然悔悟,可你竟还是如此冥顽不灵,孺子难教!”
相唯冷眼看着青昊,几近讽刺道:“既然难教,就不必再教了,何须费力扯谎来骗我?我的好哥哥!”
“我方才所讲,无半句虚言。但我若不幻化做师父的模样,你又如何肯听我多言。”青昊朝怒意满满的相唯走近,“你唤了我万年的‘哥哥’,难道还听不出我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相唯听得他提起万年想扶相依的兄弟情,略略一愣,语气也不自觉地弱了几分:“你所为的,不过是想拆散……”
“不错,我就是要拆散你们。”青昊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她为仙时,被许配给鬼君烽聿,你以为那只是天帝的一时兴起吗?”
相唯不屑嗤笑:“天帝老儿不就是为了联合幽冥,抵抗妖魔二界,坐上六界之主的位置吗?我就是不愿看她被当作礼物送出去,才从烽聿手中抢下她的。”
“那如今呢?”青昊不耐地打断他的话,“她只是个凡人,连模样都换了,你又何必再纠缠?她的命格是天帝亲自授意如此写的,难道你还有能耐违逆不成?”
“你也说了她只是个凡人,不过短短数十载的光阴,难道还不许我陪陪她?她的命格好也罢,坏也罢,既然天意让我寻到了,这一世,无论六界如何变化,我皆会陪着她!”
相唯挣袖欲走,却被身后的青昊冷不丁飘出的一声给震住:“哪怕是她会再次灰飞烟灭,你也要继续陪着她?”
“你什么意思?”
“我方才说得很明白了,她命格中的十世情劫是天帝的授意,也是她替你挡下那最后一道天雷的惩罚。这一世,已是第十世。若她渡过这次情劫,便能重新升仙,若是渡不过,留给她的,便只有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