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如期而至,整个圣灵界兽鸣阵阵,一只只半透明凶兽在雷光映照下显现出身形。
湖边灵门处聚集着五十余名央苍修士,减少的二十多人或死于内斗,或走得太远来不及返回,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无人去深究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距离灵门开启尚需一段时间,剩下的人必须面对一波汹涌兽潮,这也算离开此界前的最后一次考验。
央定春站在人群中,茫然四顾,并未看到那个熟悉身影,半空乌云已酝酿到极致,随着一道贯穿天地的粗壮雷霆落下,凶兽好像得到指示,怒吼着朝下方冲来。
修士们纷纷祭出法宝,各色术法不要钱般丢出,整个上空顿时化为五光十色。
距此往西北万里外,一个人影站在山巅洞口悠然望着天边景色,啧啧开口道:
“知道吗,每次灵门大开时,我都盼着这一刻。”
“那你还真够变态。”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
“过奖了,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多无聊。”
“若真那么无趣,为何不离开?”
“你当我不想?”年轻人转过身,看向坐在墙脚的青年,“一旦当了灵使,便要生生世世被困在这儿,而且没有自己的肉身,遇事只能上村民的身,你知道他们有的半年都不洗一次澡吗?”
根生这么说着,右手却下意识搓起灰来,王柄权神色冷澹道:
“那你图什么?”
“当然是不朽的生命以及修为了,我这个人怕死,当初接替了兄长的位置,手握天下大权,修为也迈到大乘期,按说没什么能让我心动了。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怕死,天地规则便是如此,无论我如何努力,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圣灵境,只能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衰老死去,虽然过程十分漫长,但恰恰也是最折磨人的地方。”
“不是说圣虚修士可以与天地同寿吗?”
“此话不假,但你可知圣虚为何被称作‘圣虚’?因为每隔千年他们就会虚弱一次,在每界只能存在一位圣虚强者的规则下,排在他们后头的修士都牟足了劲准备去争抢这个位置,。
而且本使还可以告诉你,如今的央皇与太白仙帝都即将迎来他们第一次虚弱,届时两界格局都会因此产生变化。”
根生说完,找了处台阶坐下,对面王柄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隐秘,忍不住继续问道:
“既然如此,央皇和仙帝为何不将觊觎自己位置的人统统杀掉?”
根生躺倒在石阶上,看向洞顶道:
“圣虚境每次虚弱修为都会比上一次更低,持续的时间也更长,直至完全变作凡人,届时别说修士,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也能要了他的命,除非把天下人都杀干净,否则根本无法在九次虚弱中存活。
不过也有人说若度过凡人那一劫,之后必定会一跃成为高不可攀的圣灵,只是至今也没人能做到,最多的一位在第六次虚弱时就被人做掉了。
为了活下去,圣虚境拼尽全力,像是央皇为此创建苍竭宗,虚弱期由对方护卫,代价是双方轮流做央苍界第一人。
三仙岛的方法差不多,每千年举行一次比试,从灵韵宗、犽刺宗、驹突界角逐出下任仙帝人选,同时负责保卫前任仙帝的安全。”
……
王柄权知晓了这么多事,大有一种死了也值的感觉,于是问出了更隐秘的问题:
“刚刚灵使前辈所言的兄长,可是初代央皇?若真是如此,又为何要让我对央定春出手?”
对方站起身拍拍屁股道:
“不错,初代央皇正是本使的胞兄。大乘期寿命太短,圣虚又有虚弱之苦,两者我都不喜欢,于是就投奔了圣灵大人。
圣灵许我无尽寿命,待帮他找到合适人选,便可取回肉身以圣虚之姿遨游天地,不过在此之前我依旧是奴仆,万事以本职为先。”
王柄权闻言不再询问,低头沉思起来。
如今看来,这位传说中的圣灵确有不俗的制衡功夫,强者非恒强,弱者非恒弱,圣虚境无法一家独大,形成了“皇帝轮流做”的局面,使低阶修士也有了攀援高位的机会。
至于每千年虚弱一次的绝妙点子,让王柄权总觉得圣灵是一位女子,因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故而才想出这一招。
根生见对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低声提醒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腹诽圣灵大人…”
王柄权立刻明白过来,收敛心神看向洞外,天边的光彩变得零零散散,看来众人都到了强弩之末,但此处始终不见凶兽影子,他不免有些奇怪。
根生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悠悠道:
“你通过了测试,自然不会有凶兽来打扰,事实上不论你怎么选,最后都会通过测试。这考验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的。”
“前辈此话何解?”
“以后你自会知道。”
根生说完,缓步走向洞口,而后毫不迟疑向下跃去,风中传来缥缈的声音:
“桃源村灵气充裕,你可在此继续修行,直至千年后灵门打开。”
话音散去,远处天边光芒也逐渐消失,身处灵门旁的央定春最后看了眼桃源村方向,一步踏进出口。
王柄权面带忧虑看着天际,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真让他在这儿待上千年倒也无妨,可自己与师尊有约在先,看来是没办法回去参加那场比试了。
……
自此之后,王柄权在这处世外桃源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他在桃林起了座小屋,山中花谢花开,每年都会结上许多果子,村里人来此采摘,热闹一片。
时间久了,王柄权渐渐与他们相熟,偶尔用一些自酿桃花酒去向村民换取生活必须品。
根生依旧隔三差五去爬三角山,回头又在村口桃树下醒来,对他来说这一直是个谜,但王柄权知晓,每次对方要到达洞口时,就会被灵使强行接管身体,而后去到桃树下,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也许正如灵使说的那样,一个人实在太无聊。
自此往后一段时间,王柄权尝试过许多事,他在村里当教书先生,也曾凭着浅薄医术给人看病抓药,村里人去不了村外,他便背着箩筐外出采药。
外界依旧死气沉沉一片,但好在草药尚有药性,不少人因此熬过了本该要命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