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如何反应,支支吾吾“啊”了一声,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李匡翊仍不放过她,幽幽开口:“姑娘很喜欢装糊涂?”
慕宁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刚才看风景太入迷了,没有听清殿下的话,实在是臣女的疏忽。”
李匡翊端起茶杯,轻笑一声,抿嘴喝了口茶。
慕宁提心吊胆,只等着他喝几口茶后问出“莫非我也是风景”之类的话。
而李匡翊却不再逗引她,而是正经开口:“姑娘今日是惊讶我穿着朝服来拜访,抑或是惊讶我穿着紫色的朝服,还是二者兼有呢?”
我大徵朝文武百官六品以上皆着紫色朝服,而皇子着杏黄色朝服。
慕宁心想,若是有人问她,你爹怎么把你琴都烧了啊,她也很尴尬。她现在看着三皇子实在说不出“两者兼有”,实在是想逃避圣上为何将其与其他皇子区别对待这个问题。
“姑娘也不必担心我介意,有些话我不说姑娘也懂。”李匡翊平淡开口,点破了慕宁内心翻江倒海的复杂心事。
慕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没有接话。
李匡翊望向远处的碧岛,继续开口:“慕相是个中正清廉的好官,在岭南治水时也幸得他的照拂,所以我并不想把你们慕家拉入这场没有希望的权力斗争。”
慕宁好容易觉得二人亲近了一些,三皇子又严肃起来,她只能客气回应:“如今棋局已定,还是宸妃娘娘一手促成的,估计是再难回转。”
又想到三皇子连夜策马回京的事情,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紧张开口:“不过殿下可是有心上之人?是那位相思姑娘吗?殿下若与相思姑娘互通心意,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慕宁也可和殿下一起想想办法。”
慕宁手心不停流汗,等着心上人的答案,又不希望他被权势裹挟,也不愿意自己这两年是空欢喜一场。
看见他摇了摇头,也看见他的躲闪和犹疑,慕宁心里仍然升起欢欣,不免嘲笑自己的侥幸。
虽然三皇子给出的不是令慕宁十分心碎的回答,但他略微躲闪的样子还是令慕宁有些担忧,回过神来谨慎地说:“我爹爹在官场多年,已经不知被迫卷进权力斗争多少回了。若是这一点,殿下倒不必为我们担心。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一生能平安顺遂。”与所爱之人幸福美满。
李匡翊淡淡“嗯”了一声,便继续品茶。
慕宁想了会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南去治水,西去卫国,是慕宁心中大徵的好儿郎。”
慕宁抬眼又看了一眼身着黑衣,正在划船的三皇子亲卫,继续开口:“咱离岸上也有些距离了,也没有旁人。我爹爹的性子殿下也知道,他是一个中正的人。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李匡翊看着慕宁,不发一言。
慕宁想他久在深宫,又没有娘亲和舅家扶持,一路备受冷眼与暗箭,防备心重确实是正常的。
面对他冷淡的眼神,慕宁几欲跳入水中,但想想那日春亭的事情,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不得不承认,与殿下缔结婚约的这两年我是很欢喜的。可是,如果,这个婚约不是殿下所要的,殿下心里也有了能许终生之人,那慕宁也可以求求爹爹想办法结束这场婚约。”
李匡翊看着慕宁真诚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说:“君无戏言,谈何容易?”
听了这话,慕宁心里酸得很。既为自己没有归处的痴心,也为三皇子寸步难行的皇家生活。
两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聊了,索性一个人喝茶,一个人看湖。不知过去了多久,慕宁发现日头已经没有刚上船时大了,望天一看才发现太阳都西斜了。
李匡翊何其机敏心细的人,立马开口:“姑娘可是想回家了?”
慕宁犹犹豫豫半天,也没作声。其实她当然想和三皇子多待一会,但他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强求也无益。
李匡翊吩咐亲卫将船往岸边划,又看着心情低落的慕宁忍不住开口:“与姑娘成婚,对我是没有坏处的。只是匡翊自诩不是良人,怕耽误了姑娘,这才想来探探姑娘的意思。至于相思,确实是我身边类似亲人的存在。若姑娘愿意,婚事我们慢慢商议可好?”
小船在湖面晃晃荡荡,李匡翊清冽而低沉的声音也像水面波纹一样泛滥进慕宁心底。
女孩子家总归是矜持一点好,不好直接说自己愿意,慕宁于是说:“其实也不是想回家,就是有些饿了,殿下可有时间陪我去醉霄楼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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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霄楼。
慕宁常跟着富婆姚珠来醉霄楼奢靡,到这里来自然是熟门熟路,十分懂行地要了间天字号可以欣赏承影湖湖景的包厢。
店小二引路的时候,慕宁方觉后悔,这三皇子消费得起吗?
李匡翊自是洞察了慕宁的小心思,幽幽开口:“姑娘尽管放心,这点小钱我还是负担得起的。”
慕宁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内心腹诽我的天哪,被看出来了怎么办。面色一红,假笑着说:“没有没有,臣我没有这个意思。”
李匡翊淡淡笑了一下,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