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宗哲连日来为着户部、民生之事殚精竭虑,没有睡好,疲惫之色深重。
都察院上下大部分人都是跟着弹劾户部,要求严查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有少数几个在为灾情担忧。
骆宗哲气得咬牙切齿,“为官者不以利民为己任,心里装的除了利益就是党争!该说的话不说,不该放的屁一个接一个的放!”
骆宗哲无所谓粗话难听,“嘭”地狠狠拍桌,“当个屁的官!还不如去乡下种地,也比在这儿干吃皇粮不办事的强!”
骆宗哲一旦真的生起气来,确实没有任何文人的斯文讲究,尤其是在批判佞臣小人时,爆粗口骂娘都是常有的事。连续骂个一两个时辰泄愤也不是没有过,宋谨翊都听惯了。
他眉毛都没动一下,端起茶盏温声说:“老师,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骆宗哲接过来,喝一口,却没有再骂下去,喟叹一下,忽而看向他,问:“卓彦,你在家中可曾与你父亲交流过对此事的看法?”
宋谨翊微顿,继而略带歉然道:“学生惭愧。这些天因挂念祖母身体,父亲又忙于公事,我便一直住在祖母那边,和父亲见面不多。”
实际上是宋老夫人挂念他,就是不让他走,必须住在三房净心院的东厢房,谁劝都没用。
宋兴涛来说过宋谨翊长大了,怕扰了老夫人清净,结果宋老夫人不仅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找来根拐棍,就往宋兴涛身上挥,直喊着:“冷血的畜生,滚!”根本不顾宋兴涛如今从三品大员的身份,搞得宋兴涛脸色极其难看。
宋谨翊冷眼旁观。
朝中许多事,宋谨翊未亲身参与,但眼见蔡引致秘密出入八木胡同,每次都小心从后门出入。
他是知道的,宋兴涛与南边密信联络不断。
但知道又如何?他手无实权,更不是处理事情的时候,只能先沉默。
宋兴涛在此事上态度模棱两可,没有跟风参奏,却也没有像他一样大力主张赈灾抚民为先。骆宗哲当然清楚,都察院这样大批人一边倒,必然有宋兴涛的授意。
谁都知道,宋兴涛是冯崇源的人。
宋兴涛与宋谨翊父子有罅隙,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骆宗哲是清楚的。所以,这也是即使骆宗覃要他小心宋兴涛,他也依然一如既往地对待宋谨翊的原因。
“党同伐异,朝中就是这样的风气。连都察院也在里面搅混水,却不能为圣上分忧。”
更有东宫隔岸观火,置身事外。许皇后这时候倒摆出了一副后宫不得干政的架势,闭上嘴了。
内阁中也分为两派,次辅陈通河、骆宗覃等人主张南抚灾民,北挡蚩奴人入侵,就算运粮出了差错,问责也该等事后。
冯崇源那老狐狸说只听皇上的吩咐办事,底下人却没闲着。
那蔡引致为什么要求把整个归德府全查一遍?归德府在河南东部,靠近山东。不就是想趁此机会,把上次查官盐走私案的人全换了,好彻底把案子压下去吗?最好再把火烧得旺些,把整个彰德府、卫辉府、开封府全换了,案子死无对证,他们就放心了。
一团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