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王的仪仗走得缓慢,直到正午才来到石峡,这里距离浪穹城还有三十余里,山谷中的空地上临时搭建了一处营地,专供此次远道而来的贵宾途中休息。
浪穹诏礼曹的官员早已恭候在此,将各位贵宾安顿到毡帐中后,各个净房的木桶立刻注满热水,待贵客们沐浴完毕,丰盛的饭食、酒水、瓜果就源源不断端上桌,安排得妥帖又周到。
觉凤代表着蒙舍诏前来,自然给他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大帐,他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东西,就眼望帐顶,盘算着找个什么理由去施浪诏的帐中拜访。
如何才能顺理成章见到叶楠公主呢?她会记起在沙溪城内的巧遇吗?必须趁着她对那一面之缘有点印象,顺势向她介绍自己啊。她之前听说过自己没有?她会听到些什么……
觉凤胡思乱想着,心里乱乱的,愁得眉头锁到了一起。
找个什么理由呢,这借口又要有效,还得自然,不能冒失唐突,可真是不好办啊。
一旁伺候的浪穹诏内侍发现他表情不佳,满桌吃食只随便动了动,不知道是嫌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有其他不妥,也是愁得大气不敢出。
正在这时,诚禹掀开帘子进入帐中,被这诡异的氛围吓了一跳。
“兄长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路途中太劳累了?”诚禹关切地问。
觉凤一见是诚禹来了,挑了挑眉,招手示意他坐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祖庙了吗?”
诚禹解下身上的斗篷随手一扔,无奈道:“父亲派人专程去祖庙传话我,命我赶来与兄长汇合,说丰时王寿诞是大事,他无法前往,我们兄弟俩去祝贺,看起来郑重一些。我是一路马不停蹄,才算追到你了。”
他边说着,边大马金刀地坐下,自顾自舀了一碗汤,又拿过一个饼,还没来得及开吃,觉凤眼睛一亮,呼地站起来,惊喜地道:“你来得太好了,简直太及时了。快走,咱们换个营帐吃去。”
说完不等诚禹反应过来,一把拉起他,拽着就往外走。
诚禹不知道什么情况,眼见刚才还满脸愁容的觉凤,此刻却是难掩喜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就跟着他向不远处的一个大帐过去。
帐外早有施浪诏的内侍看到了二人,连忙进去禀报,他们还未到大帐门口,施千琅已经迎了出来。
诚禹和施千琅见了面,都惊讶不已,施千琅一瞬间甚至有些惊慌。
这一幕他是设想过的,既然自己的身份是施浪诏的王子,与蒙舍诏的诚禹王子必然会碰面,而且,这位觉凤王子就是他的兄长,这样的见面迟早要发生,只是没料到来得如此之快。
诚禹却一点防备没有,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是那个样备宫里遇到的小子,又似乎不是,他惊讶地望着施千琅,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施千琅思忖着如何措辞。
觉凤看看他们二人,有点意外:“你们俩见过面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觉凤的问话似乎惊醒了他们,样备宫发生过的事情,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有不愿意再提及的原因。
诚禹当即笑着道:“允清兄,别来无恙啊。”
“允清?这是你的表字吗?咱们又不是中原汉人,取个表字做什么呢?”觉凤疑惑地问施千琅。
诚禹笑得更有几分促狭,郑重施礼后问道:“哦,原来这是兄台的表字,那敢问高姓大名?”
施千琅还礼后,平静地答道:“在下施浪诏的施千琅。”
诚禹眼睛一亮,重新打量了施千琅,敛了嬉笑的神情,语气诚恳道:“原来兄台就是与家兄和珞典君同去长安学习的千琅殿下呀,失敬了,之前多有得罪了。”
说着,他又深施一礼,施千琅连忙还礼,反而有些局促了。
觉凤更加好奇,追问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吗?你们有过什么交道不成?”
施千琅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诚禹见他不自在,只是笑着说:“小事,很巧合的小事情。”
觉凤并不想深究他们的过往,他现在着急进帐去呢,于是拉了施千琅道:“舍弟现在才赶到这里,我得带他向太夫人和夫人见礼……哦,对了,还要去拜见千望王……”
施千琅当然能看出他的心思,却只能笑笑,引着他们兄弟二人迈进帐中。
大帐内,只有施千望微笑端坐,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觉凤怔了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掩饰着失望的神情,向施千望介绍了诚禹,大家见礼寒暄后,施千望笑着招呼他们一起进餐。
觉凤一时间也不好再说要去拜见白瑛夫人和梅吉夫人,只得与诚禹和施千琅一同坐下。
诚禹是真的饿了,坐下就吃起来,还没有啃完一只羊蹄,有内侍进来禀报,说是邓赕诏主铭珞王和柏杰夫人到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