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纺织业大热的浪潮下,学生们软绵绵的军体拳都不能引起他们太多的关注了。
总教官在操场上巡视,看到同学们兴致缺缺,干脆就将所有教官召集起来,组成一个小方队,十几个血气方刚身姿笔挺的军人,听着指令,一招一式地将这套拳法从头到脚耍了一遍。
动作整齐划一,一气呵成,力道刚猛,挥出的拳踢出的腿甚至能听到破空的罡风。
围观的尖叫几乎要将树上的叶子都震下来,总教官见学生太热情,干脆让教官又耍了第二套和第三套军体拳。
如果说第一套是偏向强身健体和基础的格斗动作,那么二三套就是完全克敌的杀招,没有半点花里胡哨的动作,每一招都非常实用。
教官方队解散后,各个班接着训练。
方超嚷嚷道:“教官,我要学第三套,那个帅,你教我们练第三套军体拳吧。”
方超就是那个装晕倒被揭穿的男生,教官笑着骂了句:“你他妈学个锤子,第一套这么简单你都学不会,还想学第三套,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经过教官的演示,原本没有关注的人,突然发现这些招式由正经的军人使出来,威力竟如此之大,跟学生有气无力胳膊都伸不直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一时间,大黎上下许多人开始跟着比划学习,饱受欺凌的乞儿,身体孱弱的老者,野路子出家的武夫,正在当值的衙役
这年头,不止读书识字难,学任何一门手艺特长都很难。
大部分掌握着一门手艺的人,看中的是如何将这门技艺传承下去,而不是教给更多的人将它发扬光大,稍微迂腐一些的,连亲生女儿都不准学习,因为女儿要嫁去别人家的,到时候会将技艺带去外姓人家里,但儿媳妇就可以学,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理念生生地刻在他们骨头缝里。
比如穷人家的孩子想学木工活,按照规矩,要先请人说合,写门生贴,立下几年出师的规矩,这个时间一般在5年以上,然后在介绍人的陪同下向老师磕头拜师。
入了门后,并不意味着立刻就能学到东西了,得先干些扫地挑水拉锯的粗活,干上差不多两年,师傅才会给教着学推刨子凿眼等活计,若是遇上一个脾气不好的老师,学徒往往还得承担出气筒这一职务,劈头盖脸几巴掌都是小事,甚至在有些门生贴上就写着,老师失手打伤了徒弟,出事不许计较。
在武馆学习同样如此,要么花钱进去,要么拜师,若是遇到个不专业的,那就只能自认倒霉白白浪费钱了。
现代人生活太优渥,大部分知识都是免费的,随手可得,想知道什么手机电脑一搜就行了,很难会对此珍惜,但对于缺衣少食的大黎百姓而言,任何钟荧有意或无意间露出来的一点知识,都是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救命稻草。
学会写字,就可以给人代写书信赚钱,学会了算数,就可以去当个账房先生,学点拳脚功夫,就可以去大户人家当个护院。
不管哪一样,都比他们日日在田里种地或是扛大包卖苦力要强得多。
许多人学得认真,而对于钟荧来说,就完全是一场让她憋笑憋得肚子疼的搞笑表演。
她亲眼看着班上很多人是怎么趁教官背过去想方设法地偷懒,有一个单脚独立另一只脚收起的动作,许多人撑了一会便撑不住了,收起的那只腿越放越低,最后虚虚地点在地上,等教官走过来时又赶紧提起来。
要不是怕引起注意,她都想拿手机把这些动作都拍下来,做成鬼畜视频,以后发到班级群里,让他们看看自己滑稽的样子。
这样子的军训,她可真是太喜欢了。
远离大黎的一处海面上,飘荡着一只小船。
这是陆家兄弟两生活在海上的第45天,两人原本是靠海一个小镇上卖鱼为生的渔民,因为一些金钱上的摩擦,不小心打伤了当地一个富户的儿子,在官府通缉的发文下来之前,两人便逃了。
像老鼠一样躲藏数天后,他们决定出海赌一把,当地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若是带回了珍贵的粮种,他们不仅能赦免所有的罪过,还能因此获得爵位,就这样在海边蹲守许多天,终于让他们找到机会,趁着天黑,带上足够的食水,偷了靠岸的一艘船就跑了。
离开的时候,他们做着封妻荫子的美梦,然而在海上不辨方向的飘荡了四十天后,心里再也升不起半点期望了,唯一盼着的是有路过的船可以救他们一把。
陆大有晃了晃快空了的水囊,沉沉叹了口气,再看一眼漫无边际的海平面,心里突然就升起铺天盖地的绝望。
在找到粮种之前,他们会先渴死在海上,或者被海盗杀死在这里。
他们已经遇见过不止一次海盗,两人靠着丰富的出海经验和出色的掌舵技术及时甩开了这些人,但船只负重太深,为了逃命,他们不得不把一桶水扔下去,如今这条船上所有的饮用水加起来,也不过是两天的量。
幸运的是,两人一路走来,并没有遇上大的风暴,不然他们这小船,早就倾覆在海里了。
陆大有抓了把头发,垂头丧气地坐在船尾:“小二,是我害了你,人是我打的,官府通缉的也只有我一个,你原本不用趟这趟浑水的。”
陆小二将船帆挂好,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什么呢大哥,你我兄弟还计较这些,再说你跑了,我在那待着能有好日子过吗,咱们还是想想要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陆大有看了眼弟弟年轻的脸庞,头垂得更低了些:“出海寻找粮种是我提的,主意都是我出的,船上的水顶多再喝两天,两天过后咱们就得完蛋,都是我瞎出主意,是我害陆家断后,是我”
“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这里有海盗,说明就一定有岛屿或陆地,否则他们的补给从哪来?”陆小二猜测道,“而且那些人长得跟咱们大黎人也不一样,皮肤更白一点,眼珠子和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一看就是异国人,说不定咱们快到了呢!”
“可是大海茫茫,根本分不清方向,咱们就算知道附近有陆地,又怎么知道现在走的方向就是对的,再说,我们都不一定能坚持到那天”
“大哥,来都来了,何必再说那些丧气话,你看。”陆小二从框里抓起一条鱼,用力吸了口鱼眼,然后将鱼扔回框里,“这不就有水了吗,虽然不多,但至少渴不死了。”
陆大有振作了些精神:“弟弟,还是你有办法,我都忘了鱼的眼睛里也藏着水了。”
陆小二不再说话,一心一意看着太阳和洋流的努力辨别方向。
突然,他眼尖地看到远处海面上飘着些不知名物体。
“哥,你看那!”陆小二急忙拍了拍陆大有的胳膊,“你看那几艘船,是不是前些天追着咱们跑的海盗?”
陆大有急忙抬头去看,不远处的海面上,停着三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船,规格较小,样式也很简陋,此刻一动不动地在海面上停着。
“小二,咱们快走!”陆大有慌忙去摇浆,打算离这些蛮子越远越好。
陆小二静静地看了会,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哥,先等等,我总感觉哪里有问题,咱们先观察一会。”
陆大有在许多事上都会听弟弟的话,他让观察,那就观察。
这一观察,就到了隔天早上。
两人换着睡觉,一人始终紧紧盯着远处那几艘海盗船,保持自己的船不要离开太远。
陆小二睡眼惺忪地从甲板上醒来,放眼一瞧,那三艘船还在那里:“哥,咱们过去看看。”
陆大有十分犹豫,他还记得那些人手里锋利的长刀和健壮的体格,要是真遇上了,他们两只有给人家当下酒菜的份。
“咱们慢慢往过走,不要一下子靠太近,或许能捡个大便宜呢,即便真的撞上了,咱们船小,也方便逃跑。”
听了陆小二这话,陆大有也不再多少什么,摇着船向那几艘海盗船靠近。
越靠近,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明显,这几艘船实在太静了,甲板上船舱里看不到任何人在走动,也听不到那些海盗独有的高声笑骂。
又靠近了些,兄弟两看到船只周围飘荡着许多杂物,还要些衣物帽子等。
两人对视一眼,陆小二悄声道:“船上的人可能都死了。”
他们将船绑好,悄悄摸上甲板,三只船都检查过后,确认过船上没任何活人了。让他们十分惊喜的是,船上有大量淡水和食物,而且还有好几把刀。
陆大有拾起一把打量着,很快便嫌弃地撇开眼:“弟弟,这比咱们镇上的铁匠打出来的差远了。”
“哥,先别管这个,快把东西都搬到船上去。”陆小二开心说道,“这下子咱们又能撑好多天了。”
好一通忙活,两人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船上,看着对方晒得像黑炭一样的脸,忍不住乐出声。
两大桶水,一箱食物,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还有几件衣服,几把制作粗糙的刀,弓箭,几个木碗和瓦罐,几个皮革做的水囊,还有些他们不认识的东西。
补给一番后,两人的安全感得到极大的提升。
陆大有扒着水桶喝了个痛快,他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弟弟,你说那些船上的人呢,他们到哪去了?”
陆小二躺在甲板上把玩着一个金属片,随意回道:“谁知道,估计都死了吧。”
“死了?”陆大有吃了一惊,“怎么死的,难道是其他海盗杀了他们?”
“那说不好。”陆小二翻身坐起,往装食物的箱子那边走去,“应该不是被别的海盗杀了,我猜是内讧,你没发现船上的东西全都好好放着,要是被打劫了,怎么还会留下这么多吃的喝的,吃了这么多天鱼,我的嘴里现在都是一股鱼腥味,让我来看看他们船上都有什么吃的,希望有蔬菜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