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沁往最深处走去,查看四周的环境,偶然能看见干涩的人血。
“你还好吗?”昭沁远远见到了李淮虞发身影,早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身上的龙袍也被脱去,凌乱的发丝披下,紧闭着双眸,侧脸和牢衣都沾着干涩的血迹。
李淮虞睁开双眸,“你病好了。”他笑了笑,心中放下一件事。
“我没想到你会投降。”
“姑姑,你染病了,我怕你死。”李淮虞简短地解释道,血红的双眸看着昭沁的面容,“你来看望我,我很高兴。”
昭沁摇头道“你死期快到了。”她下意识地捏紧拳头,手心冒着汗,复杂地注视着牢笼中的李淮虞,他虽然浑身凌乱不堪,处在漆黑的牢笼中,一束白光落在他半边身子,透着一股凄凉鬼魅的美丽。
李淮虞坐在冰凉的地上,白光中的灰尘缓慢的浮动着,他毫不在意昭沁的冷言冷语,咧开嘴笑着,“你很高兴?”
“对。”昭沁点点头,悲悯地看着牢笼中的李淮虞。
李淮虞收起癫狂的笑意,冷静道“很快就会更乱。”
“淮虞,只要你真没弑父篡位,也许还有救……”昭沁软下声,说道。
昭沁略微红着眼睛,低声劝说道“回去后,李不晖知道你没弑父篡位,小哥会为你求情,你后半身也许会……”她顿了顿,悲悯地注视着悲惨的少年,“囚禁在京都。”
李淮虞冷冷地注视着昭沁,剑眉下狭长的眼眸透着寒意和讽刺,低声道“姑姑,你是安庆公主,小时候在宫中受尽宠爱,被保护得很好吧。”
昭沁不解他突然说起这事做什么。
李淮虞手脚的铁链发出碰撞的响声,他站起来,走到昭沁跟前,两人之间被铁笼隔离,他凄凉又讥讽地笑着“所以你善良悲悯他人。”
昭沁茫然疑惑地望着他。
“我和你不一样,我恶劣痛恨他人,野心勃勃,杀人无数,才不祈求苟活于世。”李淮虞毫无败者的狼狈,一双眼睛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狼,勾起唇角,说话都让人恶寒颤抖。
“李不晖不会放过我,不过,我也不会让他杀了我。”李淮虞道。
昭沁被吓得后退两步,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她陌生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姑姑,不要觉得我陌生,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李淮虞轻轻一笑,“不恶劣,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当年,婆婆死了,我无人收养,害怕饿死,才装可怜装懂事,让你有心收养我。”李淮虞伸了一个拦腰,瞥了一眼震惊的昭沁,“装得太好了,让你印象深刻至今。”
“孽障!”昭沁气恼地看着他。
转眼,李淮虞又回到当初可怜的模样,含泪叫住她,“姑姑,我就快死了,你以后常来看看淮虞,好吗?”
昭沁转头震惊地看着转变如此之快的李淮虞,呆愣在原地,他那双血红含泪的眸子落在昭沁视线中。
没得到昭沁的回应,李淮虞又失落地看着昭沁离开,白光落在他满是血迹的脸上,进来的看守的守卫心中发凉害怕。
昭沁难以平复愤怒的情绪,连宫女也看出一向平和温柔的公主脸上带着怒气,吓得不敢多说一句,也不好问其中的情况。
李嘉言忙完后,又来看望后院的昭沁。
“明日就启程了。”李嘉言面色沉重,复杂地看向昭沁。
李不晖也没特地来见昭沁,他心中是不认可这位假公主,甚至暗自厌恶昭沁污染了皇族的血脉,若不是看在李嘉言的面子上,恐怕早就暗中让人把昭沁丢到荒郊野外去了。
夏日的凉风显得可贵,昭沁手中拿着精致的蒲扇,为李嘉言扇风,又擦去他额头的汗水,说道“小哥?”
“有人给李淮虞下毒……”
昭沁手中的蒲扇落在地上,她惊讶又不安地望向李嘉言,等待他的解释。
此事也不难想,一定是李不晖暗中派人下毒,想要提早解决了李淮虞。明面上是打算把李淮虞押送回京,在京都宣召处置他,暗地里下毒,他实在忌惮李淮虞。
“李不晖怎么随意杀自己的兄弟?”昭沁拍了拍桌子,“他没证据证明诏书是假的!这么慌张要杀了李淮虞,他心中有鬼吗?”
“小妹……”李嘉言没想到昭沁如此激动。
昭沁知道自己失态,慌忙解释道“小哥,我只是不忍看到兄弟残杀。”
李嘉言面色霎时变得苍白,他低垂双眸,想起自己长兄就是因为皇位争斗被人诬陷弑父篡位,心中悲愤不已,那时他还小,也只能跪在外面求情……
多年过去,他始终没忘记大火焚烧的东宫多么悲壮,他猛然站起身,“小妹……”声音也变得颤抖……
他何尝不怨恨皇位争夺兄弟手足自相残杀,皱眉道“我会护着李淮虞,确保他进京,只要看到四哥还在,能证明他的清白,他绝不会有事。”
昭沁点点头,想到李淮虞在牢狱中恶劣的模样,她又莫名感到害怕。
启程回京,昭沁坐在马车中,并未看到关押李淮虞的囚车,宫女小心地照顾好昭沁。
只是走了半月,队伍突然停在了丰州。
夜里,李嘉言犹豫良久,告诉昭沁“废太子李承文又一次起兵造反了……”
昭沁难以置信,说不出一句话。
“传信的人说,李承文弑父篡位,狼子野心,要将返京的李不晖五马分尸。”李嘉言扶着屋内的柱子,心中震撼许久,难以平息。
昭沁终于明白李淮虞那句更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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