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后,林惜南烧的眼眶开始发涩。她无力地瘫在桌子上,伸手碰了碰王粤汀:“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王粤汀凑近她,手背轻轻抵上她的额头,温度滚烫。
林惜南看见她的表情,叹了口气:“行吧……我感冒药呢,再来一颗。”
王粤汀按住她的爪子:“喝什么啊,你别烧傻了。你先呆着,我去找老徐,送你回家。”
林惜南无奈地拉住她:“算了算了,没事,你这身体就别乱跑了……陈晨。”
陈晨利落地转过身:“二小姐什么吩咐?”
二小姐被他油嘴滑舌的样子逗笑了:“你看下老徐在不在,我有点发烧,问问他能不能放我回家。”
“卧槽?”陈晨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教室太热了,你脸这么红。”
林惜南无力地摆了摆手。
领了二小姐的命令,陈晨的效率十分迅速,前后不足半分钟,他就重新回到了教室。林惜南闭着眼睛补觉,听见陈晨喊她也懒得睁眼,侧过脑袋示意自己在听。
王粤汀轻轻推了推她:“别睡了。”
还没等林惜南强撑着清醒,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发烧了吗?”
林惜南起身的动作一僵。
她颤抖着睫毛睁开了眼,江洇那张依然冷静却许久没有仔细打量过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见她烧的眼眶通红,江洇侧头向王粤汀问道:“烧的严重吗?”
王粤汀摇摇头:“我不知道,但确实是有点烫……”
她看向陈晨,眼神里满是疑问。
陈晨委屈地摇摇头。
林惜南坐了起来,扯开唇角笑了:“没有,不严重,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江洇看了眼手机,向陈晨吩咐道:“帮你班长收一下东西,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林惜南慢吞吞地拿了几本书扔进包里,王粤汀在一边低声质问:“老徐呢?让你去喊老徐,你怎么把他喊来了?”
陈晨无辜道:“我是想去喊老徐的啊……我在八班门口碰到江洇,他看到我就让我把卷子拿回来发了。我说班长发烧了我先去找下老板,然后他就……来了。”
林惜南心想你可真会说。
她向窗外瞄了一眼,江洇挂了电话,站在班门口等着。林惜南叹了口气,单肩背上包,认命地起身出去了。
见林惜南出来,江洇温声道:“你们徐老师在开会,我先送你去医院,看能不能打一针退烧。”
林惜南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
这无疑是个对她来说十分绝佳的机会。
江洇还在等她回应,林惜南却在脑子里算着自从上一次在办公室闹完那一场,两个人有多久没有单独相处过。
足足四十二天。
再往前算,从她看见吴晨那张照片到现在,她多久没再去会议室上过自习。
足足五十五天。
而从陈良那件事到现在,过去了六十八天。
两个多月了。
两个月,再亲近的人两个月不曾交流过,碰上这样的时候也许都会尴尬,更何况她与江洇本就没那么亲近。
就像这样,明明离得很近,明明许多想说的话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但临到见面,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开不了口。
说什么呢。
我很想你?
几乎每天都见面的人,着实称不上一句“我很想你。”
这学校里到处都是眼睛,她愿意冒险贪图这一时半刻的相处,但她不愿意让江洇冒险。
良久,林惜南佯装看了眼消息,抬头温柔道:“老师,就不麻烦你了。我和我父母说过了,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江洇微微敛下眉眼,最终只是问了一句:“要帮你开请假条吗?”
陈晨还趴在门框上往这看,林惜南退后了一点,弯了弯腰,十分礼貌:“要,麻烦老师了。”
这一阵发烧扰的人全身无力,林惜南从包里翻出了学校对面那个小房子的钥匙,慢吞吞地往校外走。
经过三班的时候,窗户那儿有个男生高声喊住她。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几个男生正冲着何以起哄。
林惜南叹了口气,没再多停留,往知行楼外走去。
知行楼一楼,右侧长长的连廊连通了笃行楼二楼,往下是高高的台阶。林惜南慢慢走下去,身后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何以正准备拽住她的书包,林惜南听见了动静,闪身一躲。
何以抓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好脾气地问道:“怎么了?要回家吗?”
林惜南摇摇头:“没事,有点不舒服,请了个假。”
“哪里不舒服?”
林惜南刚准备随口编个理由,何以就抬手探上了她的额头。冰凉的温度贴着有些烫的皮肤上,很是凉爽。
林惜南突然想起,她作势让江洇看她手上的伤口时,江洇的手心也是这样冰凉。
但再久之前,她段考忘记带手表,匆忙间跑去楼下找江洇借。那时候她和江洇还没有这么多的交集,精钢腕表从江洇手腕上褪下来递到她手上时,温度是滚烫的。
她被那样残留的余温烫的整个人都有些烧,写历史的时候,手表在她手里被攥了很久,一直到那点温度慢慢消散,只剩下她的体温。
林惜南偏开脑袋,敷衍地挥了挥手:“心情不舒服,回家睡一觉就行了。”
何以还想说什么,林惜南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给何以看了眼“催命徐老板”的来电,心想回头得把备注改成救命徐老板,划开屏幕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惜南时不时应几句话。何以还在她面前,她朝校门口的方向指了指,笑着冲他挥挥手。
何以站在原地。
他只是想问问,烧的严不严重,要不要他送她回家。
一直到林惜南离开了知行楼,何以才重新往三班走去。
办公室里暖气开的很足,毛呢外套被随意搭在了椅背上,江洇穿了件毛衣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黑色的长裤裹着笔直的腿,单手插着口袋,右手拿着手机。
手机里林惜南的声音软软绵绵,反复说着那几句“谢谢老师”,“麻烦老师了”。叮嘱了几句之后,江洇挂了电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见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何以琥珀色的瞳孔深的像潭水,进了教室。
二中对面,1502室。
林惜南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草草翻出几颗药,换了睡衣就闷回了床上。
这房子还是上个星期李如言找人来打扫的,她总觉得打扫这套房子有点多此一举,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