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闻言就摇了摇头道:“皇长孙当初出生时,三皇子不该这么高调的。他既打定主意要借着皇长孙的名头争宠,那也要把那些可能危及到皇长孙名声的事情处理干净才是。”
“他可能是没想到陛下会整治贪官污吏吧。”魏若对贵妃道:“那些京官们收受外地官吏的孝敬已成定例,也没人觉得此事不对。三皇子估计也是没觉得这事有什么。”
贵妃闻言就道:“可见人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二皇子之前还想接着二皇孙是嫡子的名声拉拢一下朝臣,可他之前和大皇子联手坑过三皇子,担心二皇孙要是风头太劲了会被大皇子和三皇子合起伙来针对,现在对外十分的低调。德妃原想大办二皇孙的满月宴和周岁宴,都被二皇子否了。”
魏若闻言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瞧这三位皇子现在已经成了三足鼎立的趋势了。”
贵妃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对魏若道:“大皇子府上的侧妃万氏也有孕了,那万有龄和大皇子的关系也越发密切了。淑妃现在也和皇后打得火热。前儿个的时候,陛下过来同我说,太后娘家弟弟有个女儿今年十五岁,他要把她纳进宫里来。还有东郊大营现任统领的侄女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他想把她也纳进宫里。”
说到最后这两句话的时候,贵妃的神色有些黯淡。
而魏若看到贵妃如此神情,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启和帝虽然深宠贵妃,但这皇宫里也不是只有平宁公主和五皇子两个孩子的。
他要纳妃,她们也并没有理由反驳。
魏若颇为担心的看向贵妃,害怕她会因此伤心。
贵妃不过失落了一会儿便强打起精神对魏若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因为德妃和太后娘家的关系,二皇子在宫内宫外的声势都比大皇子和三皇子要大些。只不过之前大皇子是长子,三皇子又有皇长孙在手,他被暂时摁了下去罢了。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各有各的麻烦,二皇子便也又起来了。陛下担心若是再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朝内支持他的大臣会越来越多,到时这皇位便也保不住了。”
“所以他才想把太后的侄女也纳进宫里。这样一来,原本支持德妃和二皇子的太后以及太后娘家的那些人必定不会再支持他们母子。若是她们互相之间能斗起来的话,不止陛下的皇位会安稳些,就连我和你弟弟也能平安些。”
魏若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心疼贵妃。
将心比心,若是李浩淼现在忽然跟她说,他要纳个小妾回来,她纵然知道他纳那小妾是不得已而为之,也还是会伤心和难过的。
这么一想,魏若就更心疼贵妃了。
贵妃见她如此模样就摇头对她道:“在我这里,你可以露出这样的神色,可若是出了这宫门,无论谁在你面前提起此事,你都不能表现出不满来。”
魏若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闻言连忙应了。
她从宫里回来没两日,果然传出太后娘家侄女和那东郊大营统领侄女入宫的事情。
陛下对她们也不小气,他将太后的娘家侄女封为纯嫔,将东郊大营统领的侄女封为慧嫔。
两位新进宫的嫔妃自然成为了京城众人的议论对象。
魏若去旁人家赴宴走礼时,有那好事的妇人还在她面前提起过纯嫔和慧嫔,想要试探一下魏若的反应。
对于众人的试探,魏若一向秉持着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她们在她面前说什么,她都只是笑笑罢了。
众人见她不肯多言,倒也拿她毫无办法。
不过接下来,她们就没有心思挪揄魏若了,因为文宁公主的婚期快到了。
皇后虽不甚得宠,可文宁公主到底是启和帝的嫡公主。
她的婚事自然举办的极为盛大。
京城的王孙贵族之家忖度着启和帝的心意,自然跟风去文安侯府家献媚。
皇后、永林侯夫人以及文安侯夫人已是许久都没能受到如此奉承了,自是乐的合不拢嘴。
魏若前段时间因为纯嫔和慧嫔的事情,被这些妇人们烦的不行,自也是乐得她们的目光转到了文宁公主身上。
她趁着这个空档在家中宴请了唐夫人婆媳。
唐夫人在宴上的时候还问魏若,秦老夫人身体一向可好,说她想要拜访一下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自来京城后就一直不见外客。
唐夫人自来京城就想去拜访一下秦老夫人,可她又拿不准秦老夫人的态度,便想先来拜访魏若,并问一问魏若的意见。
魏若知道秦老夫人虽不见外人,可唐夫人是平宁公主未来的婆母。
她若是上门,秦老夫人必定会见她一见的。
因此,唐夫人话音一落地,魏若就笑道:“外祖母现在年纪大了,所以也不常接见外客。不过您是公主未来的婆母,她老人家必定会见您的。这事我倒也不用问她,直接替外祖母答应了便是。不过具体上门做客的时间,还得我明日问过外祖母后才能给您答复。”
唐夫人闻言忙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众人又在一起说了会儿闲话后,唐夫人婆媳便要告辞了。
魏若送她们离开后,又去秦老夫人那里和她提了唐夫人想要登门拜访的事情。
秦老夫人自然是很乐得见唐夫人的,她们商议好了唐夫人上门的时间后,魏若就派了几个妈妈过去通知唐夫人。
等唐夫人拜访完秦老夫人后,文宁公主的婚期便也到了,此时已是五月份了。
这件于皇后及文宁公主等人来说很重要的事,于安国公府众人来说不过是一件平常事。
魏若和妯娌们陪着老夫人一起在文安侯府略坐了坐后,便离开了。
她们又继续过起了她们自己的生活。
文宁公主出嫁后,平宁公主的婚事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了起来。
贵妃担心内务府的那些人克扣平宁公主的嫁妆,便托李浩淼从中盯着。
李浩淼见陶成在礼部做的不错,便把他又扔到了内务府,由他负责和内务府的人一起督办平宁公主的嫁妆。
于李浩淼来说,将陶成调到内务府去不过是一件随手的事。
可于陶家来说,这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内务府因为服务于皇家且油水众多的缘故,一直很受京城这些官宦之家的追捧。
但凡有些门道的人家都想把家中子弟塞到内务府去。
可内务府又哪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呢?
此次李浩淼之所以能塞陶成塞的那么顺手,也是因为贵妃想要找个自己人督办平宁嫁妆的缘故。
内务府的大臣们也是知道此点,才会一点意见都没有的接受了陶成。
魏四娘的婆母知道儿子被调到内务府去了之后,喜的跟什么似的。
魏四娘过来跟魏若说话时还说,她婆母还特地在庙里给安国公府点了海灯,说是希望佛祖保佑安国公府阖家健康。
魏若听到魏四娘如此说后,忍不住扶额。
她对魏四娘道:“你很该拦住老人家才是。”
魏四娘闻言就笑道:“五妹就受了我婆母的这份心意吧。这些年因为你们的看顾,家里的日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婆母总觉得对你们无以为报,若是不让她去庙里点几盏海灯,她只怕夜里都睡不着觉了。”
魏若和魏三娘闻言就笑了起来。
魏三娘边笑边趁机打量魏四娘。
凭心而论,魏四娘现在的神色同前几年完全不一样了。
或许是日子过的顺心了些的缘故,她的眉间已没了以往那般局促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平稳和笃定。
也因为这分笃定,她现在和人说话比以往更加落落大方了,也会同人说几句玩笑话了。
看到这样的魏四娘,魏三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儿个我们家大哥儿订亲,你婆母还来和我夸你,说你不仅对她孝顺,对下面的弟妹也好,说你小姑子出嫁时,你夫婿陪了许多的嫁妆给她。若是换做旁的厉害的妇人,早就闹了起来,可你一句话都没说。”魏三娘笑着对魏四娘道。
魏四娘闻言就笑道:“夫君同我说,我公公去的早,他这做哥哥的自然要担起哥哥的责任,况且我小姑子她们终究是女子,也不能出去挣钱,她们手上多些嫁妆,到了夫家也有底气。至于那些陪出去的家财我们再挣回来便是了。”
“妹夫倒是有情有义。”魏若闻言赞叹似的对魏四娘道。
这几年她也算是经了一些事了,看多了那些为了钱财放任妻子伤害自家亲兄弟或是亲姐妹的男子后,她就觉得陶成这个人真的很不错。
魏四娘闻言就笑道:“是呀,我觉得他这样总比那薄情寡义的人要好。”
说到此,魏四娘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
魏若和魏三娘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兄弟。
魏若就问道:“那高氏现在还是不甚和婶婶说话吗?”
魏四娘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娘现在也随他们去了,只怪自己当初没教好儿子。”
魏三娘和魏若闻言沉默。
这种话,魏四娘能说,她们却说不得。
魏四娘不欲见气氛因为自家的事沉凝起来,就笑着道:“不提我家的事了,反正我娘也不指着他们过活,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魏三娘和魏若见她不想提起此事,便也说起了别的事情。
魏若就和魏三娘说起了她未来的儿媳,康氏。
“公爷的表妹嫁到了陈家,陈家和康家好似有亲。她听说你们家和康家订亲后,还回来跟我说,康氏自小见贞静娴雅,待人也和气,见过她的亲戚们就没有不夸她的。”魏若笑着对魏三娘道。
康氏将是魏三娘的长媳,魏三娘自然对她很感兴趣。
因此哪怕已经从媒人那里听了康氏的许多话,也亲眼见过康氏。
魏三娘仍然听的津津有味。
魏若见状便又说了一些康氏的事情。
姐妹几人谈笑了半下午,心情倒也舒畅。
等魏三娘和魏四娘走后,魏若的嘴角还是扬起的。
秋云见状一边为魏若沏茶,一边笑着调侃她:“夫人以前是最不喜欢和人闲话家常的了,怎么这两年越发的喜欢和姑奶奶们谈天说笑了。”
魏若闻言也笑道:“前些年的时候,各项事情太多,我又刚嫁进公府,万事都没熟悉,便把心思都放在了管家和孩子们身上,哪里有闲心和旁人说笑。倒是这一两年,除了孩子们的事外,倒也没甚操心的事,反而觉得白日里有些无聊了。”
“可见咱们公爷对夫人很好。”兰儿见魏若有心情和她们闲话,就也过来凑趣道:“家里的那些奴仆们看老太君和老夫人信重您,公爷待您又好,自然不敢随意弄鬼,咱们理起事来也觉得轻松。”
“是呀。”秋云闻言也笑道:“前儿个姜嬷嬷也和奴婢说,公爷刚回来的那一年她还觉得每日的事情都做不完。自从公爷成日待在家里后,那些奴仆们做事比从前更认真了。她以前晚饭后都还要理事,现在刚到黄昏,都无事可理了。姜嬷嬷还问奴婢,我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现在都在做什么事情消遣,她打算也跟着我们一起消遣消遣时光。”
魏若闻言就笑了起来道:“那你们就告诉她现在外面的一些时兴玩法,可怜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对了,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们。你们平日里和姜嬷嬷交往,看她可有特别喜欢某个小丫鬟吗?”
秋云和兰儿常在魏若身边服侍,自也是知道魏若答应要帮姜嬷嬷收养一个孩子的事情的。
秋云想了想道:“奴婢日常常和姜嬷嬷闲话,倒是有些知道她的想法。她这几年好像并不打算收养小丫鬟,说是等过几年年纪大一些,春兰姐姐也顶上来之后,再谈收养的事情。”
魏若想了想,觉得姜嬷嬷现在年龄还不算大,纵是再多几年也还等得起。
况且春兰年底才会进府理事,她要想独当一面,至少要经过三到五年年的历练。
这几年,她这里确实还需要姜嬷嬷全力协助。
这么一想,魏若就不再提起帮姜嬷嬷□□的事情,但她也让秋云和兰儿多看看这府里的小丫鬟,若是有好的的话,就先记上。
这些不过是些顺手的事,秋云和兰儿自是笑眯眯的应了。
晚间,李浩淼从前院回来后,魏若想起白日里秋云和兰儿说过的话,对他的态度倒更柔和了一些。
李浩淼见状先是抬头看了看天,随后又问恒哥儿:“今儿个没变天吧?”
“没有呀。”恒哥儿不知道父亲为何会有此一问,一头雾水的道。
毅哥儿和润姐儿等人也一头雾水的看着李浩淼。
李浩淼却只是笑看了魏若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孩子们又都看向魏若。
魏若自是明白李浩淼在调侃她。
她不好跟孩子们解释,就打着哈哈对他们道:“你们爹可能是想让你们猜个谜语?”
“猜谜语?”润姐儿和橙姐儿近日和先生学到了这个,正是对猜谜语感兴趣的时侯。
听到魏若如此说,两个孩子就歪着头问父亲:“可这谜题也太古怪了一些。”
李浩淼看着偏头疑惑看着他的孩子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若捂嘴偷笑。
启和二十三年的五月,就在如此快乐的气氛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