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季稻已经收割,北方的稻谷小麦却还刚抽穗呢,新型农具趁现在通告天下,北边的农户也能受益。齐暄帝收到消息后马上召了几个心腹大臣商议此事,并在第二天令工部和户部主领此事,又夸了夏老将军几句,所有人也就知道这事又跟身在钱塘的夏守知有关。
夏老将军听了夸奖,心下百味杂陈,他的孙子有不少,里头也就夏守知最让他看重,也最让他烦恼。
当初纵然他的儿子行事鲁莽,也罪不致死,怪就是怪王家的老妖婆见夏家不给她面子,就说动了郦阳杀夫改嫁。好在这些个鲜廉寡耻的男女一个个都死了,夏家也算报了仇,夏守知这孩子行事不羁,颇有其父风范,到底是个有才干的,哪怕只能从文也能有一番作为。
夏守知的名字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朝堂上,第一次有人认为是巧合,第二次就有人觉得他在钱塘是不是在做什么大事,比如为齐暄帝在钱塘布什么局。先前王氏余孽一事也有夏守知的影子,他们本以为夏守知去钱塘是为了盯着幽明郡王,难道他还有别的事不成?
为了探得消息,来往钱塘的生面孔多了,与黄冲拉关系的人也多了。黄冲在钱塘当地有了一定的名望,哪怕许家不甘心败落,时不时的有点小动作,却没有伤及黄冲,反而加速衰败。许家作为钱塘数一数二的人家,有不少人盯着看呢,他们显败势,就有人上来踩几脚,想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许家得花心思应对,渐渐也没功夫只盯着黄冲,一度还向黄冲示好。
黄冲在外头忙个不停,坐等分钱的吴莎在郡王府却安逸得很。她和徐喻明在一个花园一角种了一些菜,平时施肥捉虫,都有忠柱盯着,两人只管等菜成熟了来采摘。前几年,两人也试过全部亲力亲为,但中间因为徐喻明病了,吴莎也有没去管,还是交给了忠柱。之后,两人所说的种菜,默契地只体验播种和收获,其余的事都让忠柱去忙。
忠柱喜欢种田,每次来侍弄菜蔬他都乐呵呵的,比让他出门采买还开心。
这天,徐喻明去菜园里摘菜,吴莎没有跟着一块儿去。天热得厉害,吴莎自己不爱出门,却劝徐喻明在太阳变大前出去走走,稍微晒点太阳对他的身体好。徐喻明心下觉得吴莎莫不是嫌他比她生得还要白净,倒也愿意去太阳下走走。
到了菜园,里面的茄子正是当季的时候。他以前不爱吃茄子,因为吴莎常逼着他吃,他吃着吃着倒也能接受了,就像他以前不爱吃鸭肉,后来吴莎常买黄馐楼的胭脂鸭脯,他跟着吃过几次后,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一想到胭脂鸭脯的味道,徐喻明吸了吸口水,他真是被吴莎养得越来越馋了。
摘完了茄子,他又去看豆架那儿看了看,几天没来,有几根豆子都老了。他挑着摘了几根,剩下的准备让忠柱摘了送到大厨房去给府里的人吃。
虽说他不太怕热,但这样动了一圈,又是在夏天,脑门上还是冒出一层细汗,他正想去掏手中的帕子,回头就见有人递了一块帕子过来。他微一皱眉,不知眼前这个羞答答的姑娘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府里这样作派的姑娘也只有燕子。阿香怀了孕,时不时地差遣她去厨房炖个汤煮个菜,明明院里有婆子,这些活让婆子去做就是了,阿香还是让她去。燕子心知阿香定是为着什么事故意让她忙活,左不过就是她可能怀着的是个男胎,就看不上她这个女儿了。
越想越觉得是如此,燕子也曾委屈过,可是想想儿子的确比女儿宝贵,这又是母亲再嫁生怀上的孩子,母亲自然要上心一点,至于她的事,以后怕是只能靠自己了。
她知道阿香不同意她接近郡王,可她真的只是想要呆在郡王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就好,为什么这样都不许,表姑也太小气了些。郡王肯定也不满意,一个连孩子也怀不上的女人,郡王又怎么会喜欢呢。郡王很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钱塘不说,还要被凶女人欺负,这样高贵的人如今都被逼得来种菜了,她觉得事情就如她所想的那般,根本看不到徐喻明的甘之如饴。
因为阿香指使她做事,燕子在阿香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去瞧了徐喻明好几次。阿香前一阵子吐得厉害,最近总算好些了,偏因为天热,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也就没功夫去管燕子,倒让燕子有机会偷偷出门。她知道今天徐喻明又去摘菜,就悄悄跟了过来,见他像是想要帕子,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他面前,把她的帕子递了过去。
两人中间隔着一丈远,谁也没有这么长的手能接帕子接过来,徐喻明也不想跟她靠近,反倒把装着蔬果的篮子一拎,绕过她打算走。
“殿下。”燕子有些委屈地喊了他一声,想要上前又不敢。
徐喻明在宫中见过了这样作派的女子,冷冷瞟了她一眼,一时倒把燕子吓住了。燕子何曾见过徐喻明这么凶的模样,但是片刻之后,她的心头又火热起来,至少徐喻明看了她一眼,以前他都没有注意到她。她一下子有了勇气,见徐喻明就要出院子,急忙上前拉住他。
“殿下,擦擦手吧。”她怯生生的说,脸上浮起了一层红霞,心里半是害羞半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