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吃饱了才有力气提上礼物,大张旗鼓地从村尾家里走到村头的老刘家,应对那一众被时人视为如何都不能割舍下的血脉至亲。
如此,一家四口不再闲话,食了面片汤就收拾一番出门。
安福生真是把他们兄妹护得紧,生怕老刘家有人要欺负他们,老早就等在自家门外的古槐下,要陪他们一起走礼。
一路上有村民们热情地问长问短,又去把安福生的礼物放下,这一耽搁,等要到老刘家已经是大上午了。
尚未走近,老远就见刘家老两口、刘大伯一家、刘三叔一家,浩浩荡荡十来个人等在老宅门口,且一众人都穿戴一新,简直和过年时一家老小在门口等大姑婆他们来一样了。
显然未料刘老丈他们会这般郑重以待,刘千里十分意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阿耶他们怎么全都等在门外了?”
柳氏听而不语,只是想到往年上门时被冷漠相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淡淡而矜持的笑容。
刘辰星眼尖,看了一个清楚。
蓦然地,就想起七年前,阿娘过州试后第一次上老宅门,以往对阿娘总是趾高气昂的刘阿婆再未当面大小声一句,还憋着气让阿娘不用去厨房帮忙,那时阿娘就是这般淡淡一笑。
此时再看,只觉阿娘的笑容凭得高深莫测,她愣是想起了一个对答——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一念毕之,忽然心中若有所悟,刘辰星抬头看向老刘家众人。
刘老丈在院门外已经等候多时了,早就翘首以盼,一见他们一家终于来了,也顾不得祖父之尊,忙不迭招手道:“青山、阿星,你们回来了啊!”晒得黧黑的一张干瘦脸上,笑得满是褶皱,浑身都透着一股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气。
一旁的刘阿婆大概以前教训兄妹俩太多回了,就是兄妹去州试出发前,都在外面嚼舌根说考不过,这会儿多半被刘老丈嘱咐过,自己也有些想亲近,脸上刻意露出几分笑容,但又颇拉不下脸来,看上去倒成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所以,不仅审时度势的刘老丈变了,就是一向最左性的刘阿婆也不得不压下一切愤懑来笑脸相迎?
刘辰星心里的省悟更透彻了一分,暗自点了点头。
安福生见了,也顾不得刘千里在旁,就担心地提醒道:“那毕竟是你祖父母,孝顺他们也无可厚非,但凡是有个度,这人啊难免会得寸进尺。”
刘辰星感念到安福生为她着想的心意,她仍望着老刘家的一众人,嘴角不觉也扬起一抹笑容,尔后道:“里正阿翁,阿星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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