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刘辰星还不知道柳文苏为何说出这样一句话,只是跟着想到不日就要放榜,也不知道考官可阅到了她的策文答卷。
念及那一篇关于刑法的策问,她回答的十分具有女权色彩,估计会引起不小的争议吧?如果考官中再有一两个老旧派,说不定就要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争议就争议,她还有另外四篇策文写得颇有把握,现在就看考官们如何阅卷了,然后静等放榜了。
刘辰星思绪很清晰,她也跟着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便抛开这些没必要多想的念头,随柳文苏驰马而去。
皇城,尚书省。
中书舍人贾章弯腰从矮案上拿起一张试卷,脸红脖子粗道“这写的是什么!?荒谬!妻为室,夫乃天,虽云杖面,讵容大辟!?这夫杖妻面,天下男子有半数如此?难道都施以大辟之行!?那田地谁来耕!?边关谁来守!?”
一阵愤慨地质问后,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许激动,中书舍人贾章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平复心绪,才手拿着试卷叉手一礼道“失礼,刚才在下激动了,只是这样有违伦常的观点,下官实在难以认同,更不能同意这位刘姓女考生金榜题名!”
一番话虽是告歉自己过于激动,但言语间还是寸步不让,不同意录取这位刘姓女考生。
当然贾章也有硬气的底气,中书舍人虽是正五品上官阶,且有六人之多,但多是博学有才之人担任,职掌侍进奏和参议表章,乃天子近臣。
加之时下官员重视仪表,贾章年近四十,却没有中年油腻,体态保养得宜,肤白美须,这样有才有貌,还是颇受女皇赏识。
更重要的是,贾章出身也不俗,乃满门清贵的书香门第,是以在士文人和官场中都声望不错。
所以,无论从官职还是自身的才学,贾章都有资格对举子及第与否给出建议,而且话语权不轻。
不过谁不知道贾章因为职务之便,和处理百司奏表的“内舍人”欧阳子衿交集颇多,一来二去两人交情自然匪浅。
这会儿贾章对刘辰星痛斥的大义凛然,可别以为他不知道,多半是想支持郑婉晴成为金榜上的唯一女举子,毕竟这欧阳子衿本人无后,欧阳家更是无人,也就姨母家的表侄女郑婉晴这点血亲了,支持了郑婉晴,不就等于支持欧阳子衿?
一番念头下,左司郎中曹敬心下冷笑连连,面上却不显,道“这位刘姓女举子乃雍州解元,可见才学出众,她所答五篇策文,均可圈可点。即使这篇刑法问题在夫杖妻面上回答有争议,可这道刑法亦有五个问题,其余四个问题具回答不错。总的来说,明显远胜郑婉晴和肖思思,甚至比我们昨天定的男举子第一都还强上几分,若让这样的女举子落榜,事后再让人追究出来,我等如何向圣人、向百官、向天下举子交代!?”
说到这里,曹敬向在场的诸位考官叉手一礼,方又道“今年科举非同以往,从雍州州试到地方诸州州试就可见问题,无不力求公平阅卷,贾舍人所言是有理,这刘辰星言论确实大胆,可谓惊世骇俗,但是她另外的策问皆回答不俗,若让她落榜,在下恐怕……”
话犹未完已是一叹,但前言后语已经表述的再清楚不过,就是今年科举不同往年,就怕一个不慎,被有心人盯上,就成了前礼部侍郎郑宏的下场。
京官往上走不易,被贬为地方官却很容易,而时下皆以当京官为荣,是以作为京官无不爱惜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