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锦初转过身“如果你是这次的机长,没准就能避免灾难发生。”
宋楚说“那也不见得,我能感觉出问题,但不见得遇到问题的时候,能轻松解决。”
盛锦初知道他宅心仁厚。
“我就是好奇,既然是意外,我什么也不会说。”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盛锦初了。
宋楚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浅淡安然的痕迹。
“我知道你不会。”
他从来都相信那个最本真的盛锦初,有多美好。
宋楚疲惫至极,盛锦初离开不久,他就陷入了深睡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晌午的阳光浓烈似锦,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室内暖得叫人生汗。
宋楚睡得口渴,刚一坐起身,一只手端着杯子送到他面前。
“喝点儿水。”
宋楚抬头,吓了一跳“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遇行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看他睡得熟,便没有叫醒他。
他在床边看着他,想起在宋楚小的时候,在他睡熟的时候,他和楚曼雨就喜欢站在小床边心满意足的打量他。
他胖胖的脸蛋枕在自己的小手背上,睡得天真无邪。
他们都不由得连连感叹,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纯质无害,让人爱不释手的生物体?
后来他和楚曼云的感情破裂,慢慢减少回家的次数,就很少陪伴他了。以至于错过了他大部分的生长。
现在他俨然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自己的爱僧,喜恶,也有自己的执意和担当。
在他变得顶天立地的同时,他这个做父亲的权威正在一点点的塌陷。就像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在慢慢变得弯曲,不断压缩他整体的高度,以一个不可逆转之势,将他按压到土壤中去。
他终于意识到,宋楚彻底有了自己的生活,不知不觉变更了生命中最重要人的名单。他不再以他们的孩子存在,而是以一个绝对独立的个体存在于世。
他彻底完成了跟家庭的分离,何去何从,他有了自己的定数和主见。
宋遇行想到这里,竟不免惆怅。他知道,一个人一旦开始频频陷入回忆,并怀念过去,就说明他老了。
“我来好一会儿了,看护说你跑出去了一整晚,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宋楚喝了一口水,坦然说;“我去盛叔叔的墓前看了看。他临终前想见我一面,但是,因为我和盛锦初之间的误会,错过了,我觉得很遗憾。”
宋遇行抿了下薄唇。
“非要带着伤,大晚上跑过去吗?为了娶到媳妇,你还真下功夫。”
宋楚不悦的说“就算没有盛锦初,我一样会第一时间去祭拜他。”
宋遇行承认自己心里泛起醋意。
“对别人的父亲还真有心。”
“那是因为他对我也很上心,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见过的次数也有限。但是,这位老教授能读出我心中的不平,能以宽厚对我授之以渔。将我心里的不平化为坦途,跟他聊天,我觉得很平静。”
宋遇行靠在椅子上“那你举个例子,他具体教了你什么?”
“他告诉我,父母和子女生来就是冤家,不要理所当然的想成父母就是生来为自己做贡献的,这样想不公平,同时也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困惑。因为有的人在学着做父母的时候,就像学文化课一样,可能不会那么优秀。
但是,差生有时候也很无奈,不见得是他不努力,可能真的是没天赋。可这不代表他就是无用之人,其他方面他可能做得很好。如果其他方面做得好,就证明这个人整体是有价值的。要予以肯定。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没了开始的那些理所应当,再稍微加一点儿宽容,亲子关系或许就不会闹得那么不可开交了。”
有的时候不苛责别人,是为了放过自己。
盛文忠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所以,宋楚想,婚姻家庭宋遇行显然是失败了,但他是成功的商人,别人眼中忠实的朋友。这可能就是天生的偏科,算不得死罪了。
宋遇行闻言,沉默良久,最后点点头说“貌似很有道理,果然是个通达的老教授,难怪会教出那么优秀的女儿。”
宋楚眼睛一亮。
宋遇行马上冷着脸,打消他的念头“我只是认可了盛锦初的能力,但是,不代表我就同意你们两人的关系了。等她兑现自己的承诺再说吧。”
宋楚一点儿不觉得扫兴,他自信满满的说“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宋遇行威严的站起身“你倒是很有信心。我订了今晚的机票,你好好养伤不要胡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宋楚表示知道。
宋遇行欲言又止。
宋楚接着说“过年我会回去走一趟。”
宋遇行保持脸上的威严,目色却突显柔和。
“随你的便吧。”
一年冬去春来,百花开尽时,火热的夏季又扑面而至。
东航死里逃生,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好在几个项目盈利颇丰,让险些在危机中沦丧的东航逃过一劫,并渐渐恢复了一点儿生息。
尤其盛锦初主持进入的那条国际航线,不出所料,目的地所在国发生动乱,欧洲的航空公司被视作隐患,本国飞机成了乘客的首选。东航及时制定常旅客计划,把那些时常飞来飞去的商旅变成了东航的固定客源。
东航成功把挑战变成了机遇,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此时的困顿。
新一年,盛锦初的精神面貌比上一年更加华光溢彩。
她已经从亲人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了,工作上顺风顺水,效绩颇丰。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收获了稳定的爱情。她在这段情感中成长,蜕变,心有所依,便更加无所畏惧。
一段感情是不是合适,看看你有没有变成更好的自己就知道了。
看看盛锦初嘴角时常挂着的微笑,就知道她遇到了对的人,和最好的爱情。
盛锦初刚从电梯里出来,踩着高跟鞋的步伐优雅。她照样脊背挺直,下颌微抬,全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茫,却不似以往那样凌厉逼人。
此时的盛锦初仿佛一颗华光净美的白珍珠,色泽温润。
不等她打开车门,身后有人唤她。
“锦初,等一等。”
盛锦初回过头。
“有事吗?”
杜崇旭看了看空荡荡的停车场,问她“你应该得到风声了吧?总监的位置非你莫属。”
这一度也是他强烈觊觎的目标,不然最初争得头破血流为什么?
公司有意从几个优秀的经理中抽调出一个升任总监。
这是突破瓶颈的大好时机。
游戏一开始,它就被当成隐形的奖励,或者说诱饵摆在那里了。一起共事的同事间为此展开激烈厮杀。
大家绝口不提,但都目标明确。
杜崇旭后来也在想,如果没有这个,他或许不会不顾念自己对盛锦初的情份,联合刘敏玉一起算计她,把她推向别人的同时,还彻底引起了她的厌恶。
盛锦初笑了笑“新任总监不会是我,你倒是很有可能。”
杜崇旭连忙说“我只是单纯的把听来的告诉你,没有别的意思。我早已经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