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男子为天,女子为地,世人所推崇的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很少有女子会去读书,更没有学堂会收女子为学生。
但凡读过书的女子,几乎都是身在帝都的名门闺秀,为了能够攀得一门更加显赫的亲事,才会读几本《女诫》、《女训》一类的书籍,大多数只是略为识得几个字罢了,至于能够出口成章、吟诗作赋的女子,更是如同凤毛麟角一样少见。
这个时代的所谓才女,在帝都的时候若水也曾经见过两位。
一个是夏太师府的大小姐夏千秋,另一个就是安侯府的千金陆雅晴。
而这两名才女就像是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都是又高傲又自负,一副女才子的傲慢神气,就差没在脸上刻着“我是才女”这四个大字。
可是她们肚子里那点墨水,若水还真是瞧不上眼。
不过是读过几册诗本子,比旁人多会背几首诗,说起话来,却是鼻孔朝天,傲慢尖酸之极,哪里有半点虚怀若谷的模样。
所谓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指的就是像这两名才女一样的水平。
真正的学者,越是学得多懂得多,越是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谦和温文,端方有礼,这才是真学者的风范。
一想到学者,若水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久违了的人影。
孟明俊。
所识之人当中,只有这孟公子才可堪称得上是一位饱学大家,他不但学问好,人品更是端方,斯文儒雅,和他相处交谈,只觉得如坐春风。
只是百花宴上一别之后,他就离开了帝都,有如闲云野鹤般,杳然无踪,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否平安,想起他对自己的拳拳之意,若水心里忽地闪过一丝愧疚。
若水有些失笑,离别了这么久她都不曾想到过他,今夜他的身影却突出其来地闯进了她的记忆,没想到一根肉串儿,居然勾起了她的这许多回忆。
她摇摇头,把脑海中的那个人影摇掉,她早已经嫁与小七为妻,那个人也该熄了对自己的一腔痴心了罢。
男学者,自然是以孟明俊为首,而女子之中,如果要是论才学,当属眼前这名唐绛儿莫属。
虽然她容貌丑陋,却掩不住她斯文谦和的良好气质,她的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谈吐又颇为优雅,遣词用句更是顺口拈来,处处都显示她胸中不凡。
至于她的脸为什么会这么丑……若水相信其中必有原因。
“唐姑娘,既然知道,受人之恩要涌泉相报,想必也知道施恩不图报。唐姑娘身陷匪寨,却能洁身自好,宁死不与贼首为妾,这等气节实在是让我钦佩,我救唐姑娘出来,纯粹是出自于一腔敬意。如果我救了,却委屈唐姑娘替我铺床叠被,洗衣做饭,那我岂不是成了施恩图报的小人了么?”
若水笑微微地瞅着唐绛儿,不着痕迹地试探了一句。
她的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露,却要看那唐绛儿如何应对,如果她能应对自如,反倒说明她一意要跟随自己,分明是心中有鬼。
唐绛儿愣住了,她有些结舌地看着若水,结结巴巴地道:“姑娘,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急得额头上沁出汗来,想要为自己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翻来覆去说着这一句。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若水反而松了口气,她微笑道:“唐姑娘的人品我很是佩服,如果唐姑娘不嫌弃,愿意和我们一路同行,我倒是多了个闺中知己呢,就怕唐姑娘嫌弃我读书少,会笑话我是个粗人呢。”
她话风又是不着痕迹地一转,搬了个梯子给唐绛儿下台阶。
唐绛儿呼出一口气来,细声细气地道:“能够陪在姑娘身边,才是我的福气。”
“唐姑娘,咱们就不要再多说客气话了,我姓柳,名叫若水,今年一十七岁,不知唐姊姊芳龄几何?”
若水开口以姊姊相称,话语是明显透着亲热,不再一口一个唐姑娘显得生疏。
唐绛儿心中甚喜,微笑道:“我姓唐,名叫绛儿,今年十八岁,如果若水妹妹不嫌弃,就叫我绛儿好了。”
她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目光向着小七瞟了一眼,神态中微露羞色,随后一闪而逝,又恢复了正常。
若水明白,在这个时代,女子的闺名都密不告人,只有待到订了亲,夫家行问名之礼时方可告知,所以唐绛儿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神态会有一些不自然。
不过由此也可得知,这唐绛儿虽然诗书满腹,却并不是帝都人士。
因为这条问名的俗礼,在帝都之中并不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