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走进了屏风后面。
*
数墙之隔的另一间厢房里,墨白正在盘膝打坐。
突然之间,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满脸通红,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室内走来走去。
他再也没办法静下心去运功了。
因为他一运功,耳力就变得格外灵敏,十数米之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双耳。
哗哗哗,哗哗哗。
水流的声音接连不断。
那声音不是来自隔壁的房间,却声声入耳,清晰得像是就在他身边响起一样。
虽然小七选的是距离他最远的一间厢房,但方才小七和若水的一问一答,无不落进墨白的耳中。
那君小七现在在做什么,他墨白用后脑勺都想得出来。
他在帮那水丫头洗澡!
该死的,君小七他还是个男人吗?居然帮女人洗澡,这种事亏他干得出来!
真给他们男人丢脸!
墨白在室内转了几圈,只听得水声不绝,他越来越是上火。
算了算了,人家是夫妻,爱干嘛干嘛,自己在这儿恼什么火。
墨白强压了压心头的闷气,一屁股坐回床上,他想再打会儿坐,可是心浮气燥,说什么也静不下心来,只好站起来又继续走动。
他转了几圈之后,又坐了回去,坐了不到片刻,又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继续走来走去。
该死的,不就是洗个澡吗?怎地洗了这许多时候,还没洗完?
这流水声哗哗的,还让不让人继续练功了啊!
墨白喃喃咒骂着,双手不知不觉地握着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突起来也不自知。
“师、师兄,十七师兄……”突然,床上传来喃喃的低语声。
墨白呆了呆,燕师弟醒了?
“十九师弟,小十九,醒了?”他一个箭步窜到了床前,果然看到燕孤云皱起眉头,正在慢慢睁开眼来。
“十七师兄,真的是吗?”燕孤云乍一睁眼,就看到了墨白,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眨了眨眼,他有了点真实感,再环视了一眼周围,问道:“十七师兄,我这是在哪里?是、是救了我吗?”
“这里是曲池城,是知府大人的衙门,小十九,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发现的时候,会昏迷不醒?是不是唐问天那老贼抓了,然后把打得吐血昏迷?”
墨白迫不及待地连声问道。
“唐、唐问天?”燕孤云心头猛地一跳,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他才刚刚苏醒,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睁开眼睛,师兄就提到了唐问天,难道是他猜到了什么?还是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他遇到了唐问天?
他没有经过本师的同意,就另行拜了他人为师,这种行径要是被同门知道,他以后别说无法在江湖上立足,只怕是再也无面目看到师傅和师兄们的脸了。
饶是如此,他在面对墨白的时候,心里还是发慌,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眼神躲闪。
墨白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以为他是受惊过度,这才神色怔忡,也不以为意。
“是啊,本来不是和知府大人在一起么?我发现的时候,倒在地下河口不远的山道里,昏迷不醒,口吐鲜血,我一摸的脉搏,只觉得混乱之极,以为是强行练功导至走火入魔,所以马上背赶来曲池,找太子妃救,没想到她帮把脉之后,说只是睡着了,并没有受伤。小十九,告诉我,是不是遇到了唐问天?是不是他抓走了,又打伤了?若水说,经脉受到了震荡,但却没有受伤,我发现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如果不是那唐问天,又会是何人?”
墨白一口气问了十数个问题,他都快憋死了,要不是燕孤云一直昏迷不醒,他真想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叫起来问个清楚。
他只顾着询问燕孤云,却没想到自己的问题里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燕孤云马上在心里估算出了大概,他低着头,眼珠骨溜溜地转动着,忖思着怎么编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言。
原来,墨师兄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很好,非常好!
“十七师兄,唐、唐问天是何人?小弟从来没听说过啊?”他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
墨白登时一窒。
他这才反应过来,十九师弟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唐问天的名字,更不知道唐问天是谁。
十九师弟出生的时候,唐问天早就已经消声匿迹多年,唐门已经出了新一代掌门人,对唐问天的事更是三缄其口,自己还是无意识中从师傅口中,才得知唐问天此人,和他昔年的所作所为。
“唐问天,就是那个山洞里的恶鬼,也是掳走了失踪少女的那人,他的真名叫做唐问天,是人,不是鬼!但他虽然是人,却长得比鬼还要丑恶,小十九,是不是遇到了一个鬼面人?”墨白紧紧地盯着燕孤云的双眼。
“啊!原来他是人,不是鬼!师兄,他、他、他真的太可怕了。”燕孤云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整个人往床角缩去,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