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七,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水翻了个身,朦胧中看到小七站在床前,不觉诧异道。
她用手臂支起身体,坐了起来,床前一盏烛火幽幽 ,发出晕黄的光,照着小七轮廓清晰的线条。
“步长安没去,对不对?”只消看到小七的面色,若水就猜到了实情。
“哼,这个步长安,我真是错看了他!”小七握着拳头,在桌上重重一捶,“没想到几年不见,他会变得这样胆小如鼠!”
“那准备怎么办?这步长安既然胆敢不来,想必他是有恃无恐,这马公子的命,咱们留是不留?”若水睁着一双明眸看向小七。
“从那肥猪嘴里可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小七问道,对着墙角的木头箱子瞥了一眼,道,“撬开这马公子的嘴巴,想必不难吧?”
若水嘴巴一撇,不屑地道:“这马公子就是个怂包软蛋,我就吓唬了他一句,他就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招啦!”
她拉开枕头,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打了开来,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是字,每个字都歪歪扭扭,像是蜈蚣爬。
“这么丑的字,谁写的?”小七道。
“就是那个怂包软蛋喽!这货是用左手写的,所以才会这样见不得人,好在大多数字还能识得,这是我让他写的供词,里面写了他和他舅舅做过的坏事,还让他亲手画了押。有了这份供词,就算是那鲜于东想抵赖,他都无从抵赖!”若水将纸铺平在桌上,挑亮了烛光。
小七凑近了看,只看了几行,就勃然大怒,伸手抓住白纸,就想扯个粉碎。
“喂,可别撕了,这是证据。”若水忙把纸张从小七手里抢了下来,然后瞪了小七一眼。
“不错,这是证据,有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水儿,我万万没想到,这鲜于东他……好大的狗胆!”
小七双手紧握成拳,目光中射出愤怒的火焰,直直地瞪着那张纸。
他出离的愤怒。
这怒气不光是冲着鲜于东和那马公子干过的恶事,就算是这甥舅二人做了再多的恶事,他也不会气恼成这副模样。
毕竟他看过的恶人恶事太多,像马公子之流的,还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
他看了马公子的供词之后,在深深的愤怒之中,还夹杂着一种深切的失望。
马公子的供词中,白纸黑字地写明了,私造兵器,密谋造反,招兵买马,等等一切罪名,部属实。
让小七出离愤怒的,是因为他在那张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小七的目光死死盯住供词上的几个字,那廖廖数字,像一枚尖针般,刺痛了他的双眼。
“北曜国十三王爷!”小七一字一字地慢慢念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一样。
他的心里像是燃烧了一把火,烧得他火烧火燎,却找不到地方发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攥紧了拳头,攥得紧紧的。
“舅舅啊舅舅,是我的亲舅舅!我东黎和有何怨仇,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对付东黎,对付我父皇?我父皇,他是的亲姐夫啊!”
小七的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地叫着,他的眼中充血,几乎想要落泪。
他的娘亲,和北曜国的十三皇子乃是同胞姐弟,关系非常亲厚,按理说,娘亲去世之后,舅舅就是他娘家唯一的亲人。
可是这二十年来,他这个唯一的亲人,竟然从未露面,从来没有探望过他。
他第一次见到舅舅,还是在数月之前的帝都,当时的情景清晰如昨,在他眼前闪过。
十三皇子神色淡淡,不冷不热,对他的态度更是若即若离,他从十三皇子的身上,不但感受不到半点亲情的关切,反而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疏离感和排斥感。
不会的,不可能的!
他是自己在这世上,除了父皇之外,最亲的亲人啊!
他怎么会排斥自己,不喜欢自己呢?
小七不止一次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他希望是自己多疑,是自己敏感。
他的舅舅不可能把他视为陌生人!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幕又一幕,让小七那颗孺慕之心一点点地变灰,变暗。
但他总还对十三皇子抱有一线希望,他更希望的是从舅舅的嘴里能够探知娘亲的下落。
看到眼前的白纸黑字,小七的心沉了下去,一直沉到了冰湖的谷底,冷得他身都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