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小七的右掌,只觉他手掌心中满是汗水,右臂不住地颤抖,显是心绪难平,奔涌激荡。
“小七,说我是不是该恭喜?”她眨了眨眼,忽道。
“恭喜我?”小七闻言,转头看向若水,眸中尽是难懂之色。
他现在满心愤懑,无处发泄,哪里有什么可恭喜之处!
“咱们追查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点眉目,这是不是喜事一件?”若水扬了扬手中的信笺,“这几封书信,就是他最大的证据,还有鲜于东这个最重要的人证,咱们一下子拿到了人证和物证,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她和小七虽然早就怀疑十三皇子会在暗中对东黎不利,但那仅仅是怀疑,二人没有半点证据,就算是将此事禀报圣德帝,空口白牙,又拿什么取信于父皇?
可是没想到永凌一行,两人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收获,一下子拿到了十三皇子暗图不轨的两大证据。
回到帝都,如果他们把这几封书信和鲜于东带到圣德帝的面前,必然会引起圣德帝的重视。
只要圣德帝有了准备,他们提前布署,就不怕北曜会攻东黎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不怕敌人当面张开獠牙,怕就怕的是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小七缓缓点头,道:“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件喜事,值得庆幸。”
话虽如此,他的唇边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舅舅和父皇反目为仇,当十三皇子率领北曜的铁骑踏进东黎国土的时候,他该怎样去面对?
“小七,担心的事,或许不会发生。”若水忽道。
“不会发生?”小七苦笑道:“我也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可是,看这字里行间,处处彰显他的野心勃勃,他甚至比兀立汗的野心还要大,竟欲将我东黎倾吞入腹,吃得连渣都不剩。”
“说的不错,他的野心的确很大,不过小七,却忽略了一点。”若水用手点着信纸上那颗红印,饶有深意地道:“瞧,这颗印信上刻的是什么?是惠亲王三个字别忘了,北曜国的当今陛下,是的亲外公!”
小七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若水的话中之意。
他仰起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摇头道:“水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位外公,嘿嘿。”
他冷冷一笑,续道:“他共有十几个皇子,三十几个公主,数十名外孙孙女,我在他的眼里,算得了什么?或许他压根就不记得还有我这样一个亲外孙!”
他的笑容里满是冷嘲,想起自己小时候所受的苦楚,当他毒发之时,缠绵病榻,受人欺凌,除了父皇,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怜惜过他!
舅舅,外公,这些他生命中的亲人,从他出生的那刻起,就已经抛弃了他。
“小七,误会我的意思了,”若水摇摇头道:“我没见过那个皇帝外公,不过他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派遣使者前来探望于,也无礼物赠送,可见此人心性凉薄,他对既无血亲之情,自是不会看在的面子上,就此息了对东黎的觊觎之心。”
“那的意思是?”小七不解地看向若水。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若水提起手掌,在空中虚劈了一下,模拟快刀断水。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小七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皱眉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是说,咱们要在北曜国还未出兵之前,想个法子阻止他们,让他们出不了兵?”他忽然双眼一亮。
“不错!”若水含笑点头,“那位舅舅的狼子野心,直到现在才初露端倪,在表面上,他和咱们东黎还是一团和气,他不想撕破这张脸,那咱们不妨就来个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小七又惊又喜,连忙问道。
他一看到若水脸上露出那种胸有成竹的微笑,就知道她已经智珠在握。
若水却不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小七,和我说说那位外公的事情吧,听说他生了好多个儿子女儿,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没有立过太子,是不是?”
“不错。”小七点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外公生性多疑,从不肯信人,他身居上位,却每天都在担心有人会造他的反,篡他的位,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相信,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太子之位一直虚悬。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十几个儿子,我那些伯伯叔叔们,每日里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为了这太子的宝座打得是头破血流。”
“这么说,外公并无特别偏爱的儿子喽?那惠亲王呢?”若水又问。
“惠亲王年少之时锋芒太露,行事张扬,并不为我外公所喜,听说十年前,我外公曾经一纸诏书将他贬到了蛮荒之地,后来过了数年,我外公生了一场重病,又想起这个被自己贬到了荒凉之地的儿子来,便派人将他召回。重新回到京城的惠亲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谦和儒雅,有如一块琢磨好的美玉,我外公见之甚喜,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从那以后,他对惠亲王就比之前亲厚了许多,开始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惠亲王去处理。也正因为这样,惠亲王遭到了其他皇子们的嫉妒和猜忌。”
这些都是小七派在北曜的亲信打探回来的消息,之前他不想若水操心国事,所以从来不曾和若水提过,今天见若水问起,便说得十分详尽,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