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被我说中了是吗!”贺昀州突然站了起来,“当初杜嘲风从金陵一路追到长安我就觉得奇怪……你娘当年有主意得很,嘴上说什么要从一而终,结果呢?结果成亲才过了几年她就抛下我一个人跑来洛阳——谁不知道这儿离岱宗山更近了?”
贺昀州对着纪然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白皙的脸颊几乎立刻显出了几道红痕。
“当初你娘才入土,杜嘲风就把你接去了天箕宫,谁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知道那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的脸全被她——还有你给丢尽了,整个长安城都在笑话我千里迢迢,十里红妆娶回来一个婊子——”
贺昀州只觉得耳边一阵寒风拂过,等到他反应过来,眼前的纪然已经拔了剑。
纪然脸上没有了半点血色,他的眼睛微微充血,脸颊发青,目光如同恶鬼。
“住口……”
“反了!反了!这是要弑父了!逆子——!”
贺昀州回过头要去拔自己放在桌旁的剑,然后装模作势地站到纪然面前,“为父今天就要来好好管教管教——”
话音未落,纪然的刀锋削去了贺昀州手边的桌角,贺父左鬓的一缕头发轻飘飘地在空中打着旋下落。
几个一直站在离桌不远的护卫纷纷把剑上前,纪然剑指贺昀州的心口,“不用白费功夫了……你带的这些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贺昀州手中的剑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纪然的剑沿着心口慢慢上移,最后停在了贺昀州的脖子上,刀锋慢慢拂过贺父的脖子,纪然脸上浮起贺昀州从未见过的残酷微笑。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
“纪大人,”近旁的修士不敢轻举妄动,“您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纪然的目光望着贺昀州脖子上微微跃动的脉搏,低声开口,“不然刚才,你们的老爷已经血溅当场了。”
纪然的剑已经在贺昀州的脖子上抹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始终控制着力道,像是在捉弄一个已经落网的猎物。
一众修士咽了口唾沫——纪然要是现在动手,他们还真救不回来。
“我小时候不懂事,否则开了灵识以后第一件事就该是杀了你。”纪然笑了一声,“不过你该庆幸我几年前就改主意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搭上自己的前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是不去管你,你也迟早要把自己这条命搭出去……”
纪然笑了一声,“这次落在我手上,真是天道好轮回。”
贺昀州的眼睛也微微发红,他几次开口想说什么,但还是强行咽下了——虽然纪然此刻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冷静,但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像是已经到达了某种忍耐的极限。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纪然的剑慢慢垂落,他望着父亲那双犹如丧家之犬的眼睛,“我就等着看你如何承受陛下的天子之怒——”
贺昀州颤颤巍巍地笑起来,“你怕是……等不到那一天呢。”
纪然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贺父突然举刀冲了过来,纪然本能地抬手,突然感觉手中一沉,贺昀州已经撞上了他的剑。
剑刃的末端刺入贺昀州腹部寸许,贺父当场鬼哭狼嚎起来。
“大夫!!大夫!!!”
瑶池玉沥的另一处隔间的门突然敞开,有医官慌慌忙忙地跑了出来,贺昀州的声音骤然虚弱,“……我,我要死了!我要被这不孝子一剑给刺死了!”
“是你自己撞上来——”
“荒唐!”贺昀州的整张脸因为兴奋而呈现出某种癫狂的潮红,“是你——你早就对为父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