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领悟了这顿饭的含义。
从他一时心软,答应贺琏来赴这玉烛楼之约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跌进了贺家的陷阱——贺昀州就是想把今早的那起案子搅成父子间的私怨……
上当了!
医官已经上前解开了贺昀州的衣衫,纪然那一剑刺得并不深,但足以留下一道鲜明的血口。
“我告诉你贺然,就算你不承认,就算你私自改了姓,老子也永远是你爹!我倒要看看等这场谋害血亲的风波传出去,你还有没有力气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
纪然愤然,“这都是你的诡计——”
贺昀州发出了一长串的大笑声,他完全顾不上腰间的疼痛,“谁看见了!?谁看见了!?今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证人,是你一直为你娘的事情心存芥蒂,自以为虚设一个局就能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好借着你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在这公报私仇、徇私枉法——”
“我看见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
头顶的房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老鼠在上面活动。
方才那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此刻又消失了,纪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那个声音又有点耳熟……
“我看见了哦,贺大人。”
所有人再一次看向声音的来处——在他们头顶房梁的斜角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抱着狐狸的女孩子。
纪然愣在了那里。
——眼前人除了七小姐,还能是谁?
小七一个翻身从梁上跳了下来,这个纵身一跃的动作带着她并不熟悉的轻盈感,在落地的时候她的两只脚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她看了看怀里的三千岁,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着的哪里是一只狐狸,简直就是抱着一只作弊器……
几个修士已经反应了过来,刚想上前去捉人,纪然已经挡在了小七的前面。
“都别动!”纪然冷声呵道,“再靠近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纪然稍稍侧过脸,“你都看见了什么?”
“嗯?”小七怔了一下,而后旋即又望向坐在地上的贺昀州,她伸手指着眼前人,“这人先是为一件什么事向你求情,说了一堆危言耸听的话,被你拒绝以后又试图激怒你,等你拔了剑他就自己往刀口上撞,打算拿这个威胁你让你闭嘴。”
贺昀州当场一阵咳嗽,连肺管子都要呛了出来——这也概括得太完整了!
他的腹部随着咳喘起伏振动,方才狂喜之下觉得不痛不痒的伤口此刻也突然变得令人难以忍耐。
“贤……贤侄女,”贺昀州颤颤巍巍,“你误会了——”
纪然突然握住了小七的手,“我们走。”
小七有些迟滞地跟了上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还有许多援兵在外头等候。
纪然瞥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突然抓着小七急转,向窗口奔去。
小七还没看懂纪然的路数,已经被他拉着跳出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