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这次等人找回来了,我非得狠狠教训她一趟,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六郎收回目光,也像五郎一样躺靠在身后的草垛上,“感觉这次回来,好多事都变了。长安的街上也不像从前那么热闹,等回了洛阳才发现哪儿都一样,”
六郎轻声道,“我当初找了好几条街,一个卖面具的铺子都没看见。”
“面具?”五郎低声重复这个词,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可能和夏天的时候陛下颁布的新令有关吧。”
六郎有些不解,“什么新令?”
“所有外邦僧侣、教士,凡是要入我境内传教的,需要先经各州府长官层层报批,否则不得踏入中土半步——很多做面具,造纸灯的小商贩都停工了一阵,因为得先停下来分辨那些个故事、花草、图腾都是从哪里的故事里来的。
“花灯还好,直接画些我们自己的历史神话故事就好了,面具说不清,容易被找麻烦,所以铺子都不做了,等这阵风头过去。”
六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你找面具铺子干什么?”
“这次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想从长安带一些稀奇的面具回来,当礼物送给七妹。”六郎低声道,“她小时候就喜欢那些玩意嘛。”
五郎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六郎不提这件事,他都要忘记了——从前六郎就经常偷偷带着小七往外跑,为此姑婆还训过他好几回了,他也不听。
六郎半睁着眼睛,陷入回忆,“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出去逛庙会,我看天色已经不早,要是再不回去可能又要被爹娘发现,就催小婉快走。结果她趁我不注意,戴着面具就跑了。”
“追回来了吗后来。”
“人太多了,不好追,”六郎轻声道,“她不知从哪儿捡来一个麻袋披在身上,以为挡住了衣服我就找不到她了,结果最后还是被我在一个糖水铺子边上抓住了。”
说到这儿,六郎忽然笑了一声,“她还不服气,死活不信即便隔着面具我也能认出她来,非说我肯定是碰运气才抓着的。”
五郎也笑了起来,“你这个掩护也是打得很专业,不仅管逃,还管捉。”
“当然了……”六郎垂眸笑道,“再说我之所以会在这个家里,本来也是为了给七妹打掩护。”
五郎的目光稍稍怔了怔,视线又转回眼前的篝火。
“不要这样说,娘要是听见,会伤心的。”
“嗯,我知道,这话我不会当她面讲,我这次回来,除了看看七妹,就是想再多陪陪母亲。”六郎也望着篝火,“没想到……”
五郎一下坐直了身板,他舒了口气,把手里捏着一根枯草丢到身旁,好像是想把这一晚的颓丧全都抖落。
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向着六郎伸出了手。
“会好的,都会好的。等这一段风波熬过去,我们一家还是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