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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对统一思想的本身,《新青年》同仁们认识上也并不统一,钱玄同就提出,若让“外界觉得《新青年》是主张统一思想的,那是很丢人的”。因为他们这些“提倡新文化的人,本来就是反对思想定于一尊的”,是提倡独立思想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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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共同宣言的发表,也并没有阻止《新青年》同仁们分歧的近一步发展。当然,这是后话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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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新青年》同仁们对统一思想尽管有异议,共同宣言既然能够发表,说明大家还是做到了求同存异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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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新思潮的意义》既然没发表在“读者言论”一栏,也就是说,该文的主要思想,是被《新青年》同仁认可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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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读全文,就是将其视为总司令部对前段新文运动的总结,和对下一步运动的部署,也一点也不为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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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新思潮的意义》开宗明义:“近来报纸上发表过几篇解释“新思潮”的文章。我读了这几篇文章,觉得他们所举出的新思潮的性质,或太琐碎,或太笼统,不能算作新思潮运动的真确解释,也不能指出新思潮的将来趋势。即如包世杰先生的“新思潮是什么”一篇长文,列举新思潮的内容,何尝不详细?但是他究竟不曾使我们明白那种种新思潮的共同意义是什么。比较最简单的解释要算我的朋友陈独秀先生所举出的新青年两大罪案,——其实就是新思潮的两大罪案,——一是拥护德莫克拉西先生(民治主义),一是拥护赛因斯先生(科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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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说:要拥护那德先生,便不得不反对孔教,礼法,贞节;旧伦理,旧政治。要拥护那赛先生,便不得不反对旧艺术,旧宗教。要拥护德先生,又要拥护赛先生,便不得不反对国粹和旧文学。这话虽然狠简明,但是还嫌太笼统了一点。假使有人问:‘何以要拥护德先生和赛先生便不能不反对国粹和旧文学呢?’答案自然是:‘因为国粹和旧文学是同德赛两位先生反对的。’又问:‘何以凡同德两位先生反对的东西都该反对呢?’这个问题可就不是几句笼统简单的话所能回答的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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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何为新思潮呢?胡适认为&sp;:“据我个人的观察,新思潮的根本意义只是一种新态度。这种新态度可叫做‘评判的态度’。&sp;评判的态度,简单说来,只是凡事要重新分别一个好与不好。仔细说来,评判的态度含有几种特别的要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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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对于习俗相传下来的制度风俗,要问:‘这种制度现在还有存在的价值吗?’(2)对于古代遗传下来的圣贤教训,要问:‘这句话在今日还是不错吗?’&sp;(3)对于社会上湖涂公认的行为与信仰,都要问:‘大家公认的,就不会错了吗?人家这样做,我也该这样做吗?难道没有别样做法比这个更好,更有理,更有益的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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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说现今时代是一个“重新估定一切价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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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sp;ll&sp;ves)的时代。“重新估定一切价值”八个字便是评判的态度的最好解释。从前的人说妇女的脚越小越美。现在我们不但不认小脚为“美”,简直说这是“惨无人道”了。十年前,人家和店家都用鸦片烟敬客。现在鸦片烟变成犯禁品了。二十年前,康有为是洪水猛兽一般的维新党。现在康有为变成老古董了。康有为并不曾变换,估价的人变了,故他的价值也跟着变了。这叫做‘重新估定一切价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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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现在所谓“新思潮”,无论怎样不一致,根本上同有这公共的一点:——评判的态度。孔教的讨论只是要重新估定孔教的价值。文学的评论只是要重新估定旧文学的价值。贞操的讨论只是要重新估定贞操的道德在现代社会的价值。旧戏的评论只是要重新估定旧戏在今日文学上的价值。礼教的讨论只是要重新估定古代的纲常礼教在今日还有什么价值。女子的问题只是要重新估定女子在社会上的价值。政府与无政府的讨论,财产私有与公有的讨论,也只是要重新估定政府与财产等等制度在今日社会的价值。……我也不必往下数了,这些例狠够证明:这种评判的态度是新思潮运动的共同精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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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胡适“评判的态度”也好,“重新估定一切价值”也罢,都是在鼓励独立思考,反对盲从和迷信。要避免盲从和迷信,要能够独立思考,就要养成一种健全的怀疑态度,就是要对既有的祖辈相传的习俗、制度等等,重新评判他的意义与价值,要拷问它在今日的社会现实中是否仍具有积极意义,对最大多数的人群,是否还有积极意义,然后再决定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