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铮早在接任“西北边防筹备处”处长之初,对蒙古内外的各种关系,已经特别关注,也有了深入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到蒙后怎么做,各种关系如何处理,他已经是了如指掌、成竹在胸。
不像都护使陈毅这样的无所用心的太平官,平日里只习惯于高高在上,别人说什么他听什么,甚至是“谁先告状谁赢”,焉能把事情办好。
徐树铮已看清,由于“日、俄之盅惑”,蒙古各方对中央政.府正持徘徊观望。
入蒙之前,他认真的做了各项的准备:
一,先派一个旅的兵力在大青山进行军事演习,把他的“收复外蒙古前进指挥部”设在多伦(位于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的南端阴山北麓的东端)镇守使唐启尧将军的将军署署衙内。
二,以多伦为大本营招兵买马,筹措粮草。
三,西北边防军的所有士兵,均为河南永城、安徽亳州等地招募的壮丁,年龄在十八-二十五岁之间。
四,按照阅兵标准赶制大量新式军服,增添大批新式武器。
五,筹措资金购置八十多辆大卡车,作为日后运兵之用。这在当时是最先进、快捷的运兵工具。八十辆卡车,在今天看来,固然算不了什么,而在当时民国,却是个惊人数字。
六,派出大批侦察人员到外蒙古以及唐努乌梁海地区收集情报。
徐树铮在决定入蒙时,即命准备入蒙的西北军第三旅褚其祥部,先由宣化(在北京与张家口之间)徒步开至多伦(在张家口北480公里处),然后乘上备好的这80辆大型汽车,向库伦去的大道进发。自多伦至库伦约为两千华里,途中多为沙碛,以汽车输送,需时五至六天便可抵达。
徐为了保持军容的整肃,特规定七日期限到达。
十月二十九日,徐率部抵达叨林(距库伦140里)时,忽然停车不进,打电话接驻通库伦的日本武官松井中佐的办事处。
他的日语原极流利,用不着别人当翻译。
松井接电话时,徐先说出自己的姓名和使命,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根据我派驻库伦的办事人员报称,贵国派驻库伦的武装部队多达两千余人,请问是否真有此事?”
徐在此以前,曾侦得库伦有日本兵约一百余人,现在故意作此夸大之语,只不过要松井承认日本有驻军在库伦。
果然,松井听到徐的诈语后,急忙辩道:“你这一情报是不确实的,我这里实在仅驻了一百二十名武装部队呀!”
徐听罢松井这一坦白的承认,即时大笑说:“我并非准备与你们对垒作战,你们的驻军数目多少都与我无关!我所要问的是:你依据中日两国何项条约,公然在中国领土内的库伦驻军?”
这时松井才明白徐的谈话用意所在,但一时却找不出适当的答复。
嗫嚅了半天,才强辩说:“这是我国政.府因为库伦地方不靖,怕外交人员的生命得不到保障,才派来少数军队,以策万全,并无其他用意。”
徐以松井的答词已越出范围,乃不再客气,决然答道:“两国之间,凡在任何一方面有所措施,而又牵涉到对方国家的利益时,必需根据事实,征得对方国的同意行之。你们现在驻军库伦,既无条约依据,又未得到中国政.府同意,显然是违法行为。就请你在三小时之内,将你这一百二十人的武器,送缴我驻库伦的办事处去,倘若超过了时限,则我所率的部队进入库伦时,如双方发生冲突,其一切责任须由阁下负之。”
松井慑于徐的理直气壮,又怕徐果真带来了大量军队,其后果更难想象,乃借词拖延说:“阁下的要求未免太苛,而且也非我的权责所能答复,必须假以五天时限,等向政.府请示后再作答复。”
此时徐已听出松井语气中,含有畏葸之意,只是想借此拖延时间而已。
当以斩钉截铁的口吻答道:“此事的根本错误,系出于日方,阁下是代表日本政.府的负责人,当然有责任替政.府认错,并且也有责任改正这种错误。现在就请你拿出‘负责’的勇气,作一肯定的答复吧!”
松井听徐的口气,料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嘴对话筒,干咳无语。于是,徐乃故意为他留一缓冲余地,说:“我们之间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我现在就命令我的部队,将行程向后展延一个小时,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和我的办事处长解决此一问题。我只凭我的办事处长一个电话决定行止了。”
说罢之后,他犹恐对方再事罗嗦,乃不等对方回话,即将话筒一挂,扬长而去。
果然不过半小时,库伦办事处的电话来了,向他报告说:“日本武官松井,已将驻库伦军队一百二十人的武器,全部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