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时分,首都旧雪渐消,不过毕竟地处北方,气温并未过多回升。
在外面多站一会儿,都觉得要四肢发僵。
尤其是霍音这种大冷天耍彪,穿单裙薄开衫的,简直只靠着意志力坚强生存。
走进医学院二教,霍音甚至开始感谢幸运观众抽到医学院的宋院长,更感谢宋院长大老远找了个室内环境。
感谢首都还没有停止供暖,整个教学楼暖烘烘的。
不过料峭寒意并没有阻挡今天特地来医学院看病的市民,大阶梯教室里,每一位医生的桌前,都排满了源源不绝的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她这样穿这么少,在外头排了半天的队,进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寒气,多少是有些着急的。
是以,霍音刚刚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秒钟后,就被排队的下一位患者打断。
来人是三十来岁一大哥,一看就是久居京城,一口京片子,倍儿健谈,上来就是:
“诶,终于轮到咱了。大夫,我没打扰您俩吧?”
霍音借着这机会悄悄退了半步,抬起手无意识地摆弄两下额前细碎的刘海儿。
目光落到程嘉让桌前立着的名牌。大大写着一行字。
——胸外科程嘉让。
很快,就听见程嘉让淡然应声:
“不会。”
“哪儿不舒服?说说您什么情况。”
霍音手虚虚挡在额前,暗自抬眼看过去,很不巧,刚好撞见对方探来的目光。
程嘉让看过来的同时,刚刚的患者大哥也看过来,霍音将刘海拨到一边,冲着患者大哥干笑了下。
“去那边,暖气边儿烤烤。”
程嘉让线条分明的下颌冲着窗子边的方向扬了扬,低声吐了这么一句。
霍音闻言,忙收回目光,重重点点头:
“噢噢,好,那你先忙。”
霍音说完,便捂着冻红的耳朵转身绕过直播的镜头,走到窗边的老式暖气旁。
她走得太急,并未听见后面的对话。
程嘉让目光从女孩纤瘦的背影上收回,未等开口,倒先听到眼前的患者开口。
“大夫,这您女朋友吧?长得可真漂亮。”
程嘉让从旁捻过一张“疫情防控调查单”按到对方面前的桌上。
闻言,摇头哂笑一声。
应声淡得快要听不见:“谢谢。”
他又顺手给后头排队的病人发了两张单子,示意他们填。
顺口提示一下常规问题:“在‘是’‘否’处打钩就可以,没去过一律打‘否’,结尾要签名。”
面前的病人正在填表也没断了刚刚的话题。
“大夫,您女朋友大冷天穿这么漂亮,是不是你们这几十周年校庆来着?搞活动呢?”
“她是不是女演员啊?”
程嘉让接过对方手里递过来的单子,疏离地回一句:
“问这么多干什么。”
“这不跟您唠唠嘛。”
“”
程嘉让薄白的眼皮轻掀,掠过不远处正在暖气边儿烤手的姑娘,顿了顿,说了一句:
“不是演员,是很优秀的记者。”
医学院的暖气还是十年前流行的老式暖气片,灰突突的一排,有棱有角,看起来总是不大干净。
不过眼前这个教室的暖气倒是出乎寻常的干净,边边角角,条条缝隙都被清理得很透彻,堪称不染纤尘。
洁净的细节,让这个学校建校第一批建造的教学楼并不显得破败陈乱,反而蕴藏古旧书香。
像是迷幻城市中,一个年月已久的旧日书院。
霍音不是第一次来医学院,却是第一次认真地注意到,医学院学生们生活读书的地点。
台上的宋院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话,霍音思绪短暂地飘远,是被突然拍了拍她肩膀的岑月拉回现实的。
岑月也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会在这里看到她再正常不过。只是霍音刚刚有些出神,是以,现在被拍了两下不免有些惊讶。
顿了下,才惊喜地笑着招呼:
“岑学姐?”
霍音瞥过对方身上洁净的白大褂,顺理成章地问:
“学姐今天也是做义诊?”
“可不是嘛,”
岑月抱臂在胸前,
“校领导那边儿让我们学院出节目,结果,好家伙,我们学院一个个儿要么忙得跟狗似的,要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闲人,谁也不乐意出节目。”
她瞟一眼周围正在看诊的医生们,摇着头继续说:
“这不,院里边儿没办法,才搞了义诊这么一出儿,15级往后的打发来这么多个,瞧瞧,连嘉让学弟都给叫过来了。”
听岑月说话,霍音忍不住笑了声儿,带着笑意应和:
“你们这可真是太辛苦了,要义诊到什么时候呢?”
“就这两天嘛,别的学院演节目,我们就看病,不过我们就一上午,下午换一批来。”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