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当然也可以打电话,”
霍音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镇定,
“不过真的没什么事吗?”
这回很快得到回答。
“还真有。”
“什么。”
“就我昨晚的大衣,兜里有一盘,今天开会要用,你方便帮我送来医院一趟么。”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拖着调子淡声问。
霍音平日跟他讲话的时候对着人,注意力不自觉便放到视觉上。
此时隔着手机打电话,听觉愈盛,他的声音好似天然带一种销/魂/蚀/骨般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现在又刚刚醒来,脑子不大清醒。
以至于听完他的话,脱口而出:
“方便的。”
说完才恍觉不对,她现在去给他送盘,岂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他。
昨晚的事才刚刚过去,她现在混乱得很,突然过去见他恐怕要更混乱。
是以,连忙改口,因为临时扯的谎,颇为紧张,连语速都比正常情形下快了一倍:
“呃,那个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师姐给我打电话说徐教授有重要的事交给我办,让我现在立刻马上过去报道,你那个盘急不急呀,要么你自己回来取一下?”
她这个借口说她也有正经事,他应该不会强行要求她去给他送优盘吧?
霍音这样一想,还稍稍放松了一点。
“哦?是吗?”
“我怎么记得老爷子昨天说了要休假,现在恐怕已经落地三亚了。”
啊。
她这脑子。
怎么忘了这茬儿。
“那,那可能是我刚刚没听清楚,总之师姐真的找我有事,”
她倏然福至心灵,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要不这样吧,我把你的盘找出来,待会叫同城跑腿给你送过去。”
可惜这个办法很快又被pass掉。
“不行。”
程嘉让未假思索,
“我没钱,你忘了?”
前几天刚刚花了几千块请她吃法餐的人,现在在讲没钱叫同城跑腿。
霍音在心里暗暗腹诽,嘴上还是忙接话:
“我出钱!”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盘里装了我搜集整理了大半年写论文用的资料,”
听筒里,男人慢条斯理,
“如果丢了的话”
虽然没有直说,可这摆明了是告诉她,非要她去送不可。
“”
霍音闭了闭眼,把心一横。
“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
“非常感谢。”
“我在胸外,你知道,麻烦务必交到我手上。”
“有一个小手术,我先挂了。”
霍音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掀开被子起身下地,没找到拖鞋,光着脚站到地上,空余的那只手单手轻轻整理被子。
这会儿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倏然回过神儿,想到程嘉让打电话到现在以来,只字未提昨天晚上的事。
他会不会想直接将昨晚的事情翻过页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还是说。
或者他断片了?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他昨晚喝得酒可比她喝得多得多了,完全有这种可能。
如果这样唔,这样最好了。
霍音不确定到底是哪一种情况,有心想试探一下,不过还未想好如何试探,身体已经比大脑先一步反应。
赶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叫住了他。
“哎程嘉让,等等。”
“嗯?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那个什么,我现在过去你们科里,可能进不去,没办法当面把盘交给你。”
她一出口就后了悔,那种试探想不被对方察觉可能性简直为0,搞不好会让他们之间更加尴尬,还好她突然灵机一动想了个理由。
“没事。”
“我和护士说过了,会放你进来的。”
男人很快就轻巧地回答。
“噢,那好的,我知道了。”
“你手术去吧,一切顺利,我先挂了!”
程嘉让“嗯”了一声。
“拜拜!”
霍音提着一口气儿,说完这声“拜拜”,一口气终于稍稍松下来,手指悬停在挂断键上方,正准备将电话挂断。
未料挂断之前,又倏然被对方叫住。
“霍软软。”
“啊?”
听筒中,程嘉让散漫的京腔噙着笑意传入耳中:
“怎么又叫程嘉让了。”
“昨天不是还阿让,阿让的,叫的很欢么。”
怎么又叫程嘉让了。
昨天不是还阿让,阿让的叫的很欢么。
这话在霍音耳边短短两秒钟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来回单线循环了十遍。
阿西!
他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