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洺乡两个月零五天。
霍音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不同于她生活时间比较久的北京、皖南这种平原或是丘陵地区,洺乡市是高原高山地形地貌,初到这边不太适应也是常有的。
霍音、顾姝彤、韩宇一行人二月末从北京抵达洺乡,只短暂在洺乡市市区歇脚两天,就辗转乘车到洺乡市下辖乡镇的一个名叫鱼门庄的小村子。
这个鱼门庄就是他们拿到资料中,九十年代至今曾经顺利解救出三位被拐妇女的村子。
对于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荒山小村落来说,能有这样的数据记载,堪称恐怖。
鱼门庄地处大山中,霍音一行人从市区乘专线大巴到达村子上属小镇,又从小镇上找到一辆常跑这条路的线车。
——一辆比霍音在皖南坐的还要破旧几分的银白色面包车。
这辆面包车已经是到达鱼门村最后能坐的机动车,去往村子里需要再上两道山梁。
司机将车停在距离鱼门庄最近的,也就是梁下的一个较大一些叫蠡营的村子里,给霍音他们找了一个熟悉路的当地向导,一路赶驴车拉着他们越过两道山梁,又把驴车解开,牵着驴引着他们徒步十几分钟走过林间一段羊肠小道,这才终于到达了他们要找的鱼门庄。
为了方便拍摄,霍音她们按照开始的计划,将身份伪装成下乡支教的师范生。
这个身份也是顾姝彤一早跟徐辉商量好的,一来不至于打草惊蛇,二来拍摄之外也可以为这个偏僻的小村子略尽绵薄。
借着这层身份,霍音一行人得到了村长的热情招待。
他们三个顺利被安排住进了村子里新近扩建了房子的村民家里。
来到鱼门庄的第二天他们就开始“上班”。
霍音从村民那边了解到,因为师资短缺,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学校都已经在七八年前合并到一起,现在正在山下的蠡营村,合称蠡营中心校。
不过蠡营中心校也仅仅只是设有一到六年级,如果想上初中,还要到更远的镇子上去住校。
中心校的设立本是教育资源合并整合的好事,可是鱼门庄这边情况特殊,鱼门庄地处深山,霍音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领略过一番,不仅是因为距离远,坑洼不平弯弯绕绕的山路,虽然已经走过一遍,若是没有向导让她再走一遍,她一定会迷路。
这里又草木殊盛靠近亚热带,山林之间有什么野生动物也未可知。
是以,鱼门庄一些年纪过小的孩子们不太能自己去到蠡营读书,家长又没有时间送他们上学,于是村里保留了一个简陋的小学校。
“学校”就在村长家的前院,两间石瓦砌筑的老旧房子,外带一个不大的小院,看起来跟村里其他人家别无二致。
学校的房子是那种中间开门,东西两间是正房,中间的一间平常人家会用作厨房的房子。
小学校有一到四年级,一二年级在东屋,三四年级在西屋,中间的一间摆了张快要报废的老式木头课桌,算作老师的办公室。
这个学校的学生有十来个。
老师只有一个,语文数学英语都教。
不过由于只有一个老师,分身乏术,事实上十几个孩子常常是在一个教室上课的。
霍音、顾姝彤和韩宇到了这里之后,这种情况总算得到了改善。
霍音和顾姝彤分别负责所有年级的英语和数学,语文课程则还是由村子里原本的胡老师负责。
韩宇算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说自己艺术生,本科学的美术,也不知道怎么跑报社实习来的,总之他从上到下散发着富二代玩票的不靠谱气息。
谁也没想到韩宇教起美术课来很像一回事。
不但如此他还把体育、音乐课也给包揽。
来到鱼门庄之后。
霍音他们日常便是白天带学生上课,下课之后便以“拍摄作业”为由,进行一部分的取景拍摄。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摸不清这里的风俗习惯人文禁忌,不敢放肆,便先拍摄一些村庄的全景、周边景致、村民生活日常等等,作为纪录片的素材。
一直到她们到这里的第十天左右,才开始进入正题。
霍音提议在上课时间通过学生们先了解村子里具体的人员情况,因为孩子们单纯简单,往往不设防。
只要他们比较迂回,就不至于暴露目的。
用这个方法,他们很快摸清了村里的人员情况。
因为带过来资料里有之前三位被拐受害人的姓名,买家姓名,子女姓名等等信息,所以很快对上号。
可惜这几位被解救出去的年代都不近,第一位在九零年代末另外两位也是千禧年初,有人进城有人老去,桑田沧海,很多事情早已经被时间掩埋。
更何况,这些事情哪里会说给孩子们听。
霍音是在她们初步摸清村子里人员情况,想进一步了解却险些被发现的时候决定转变推进方式的。
那天她正在课间时间在学下东边教室了解一个小姑娘的家庭情况,问到小姑娘的妈妈,原本一直在西边教室上课的胡老师突然间冲进教室里,不由分说把那个小姑娘拉走。
胡老师是这间破旧的小学校里唯一的老师。
女性,梳一头看起来乱糟糟的短发,常穿一件前襟挂了黑釉的深粉色花夹袄,年纪瞧不大出来,只约莫三十左右。
这位胡老师是霍音他们在鱼门庄接触最多的成年人之一。
胡老师似乎跟谁也不大爱说话。
她家住在距离小学校比较远的一个山岗上,与霍音她们借住的地方离得颇近。有几次为了多了解一点这边的情况,霍音她们三个也和胡老师跟她婆婆一起走,全程也不见胡老师讲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