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安你少废话,快点,我等着听呢。”
“不是,月月啊,这么多人给点儿面子,回家你让我怎么叫都行。”
旁边人吹起了口哨。
“h”
“想不到原来江哥好这口啊。”
“”
“去去去,别瞎扯淡。”
“月月,你看我,我喝酒,喝酒行不。”
“两杯!三杯!四杯都行!”
他是没想到岑月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还没等他继续加码,岑月就打断他的话:
“行了啊,愿赌服输,大男人这么玩不起。”
“江子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你丫不最爱喝酒了吗,让你喝酒不正合你意吗?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叫。”
旁边几个男生看着边笑边摇头。
想当年他们江哥好说也是昭阳区有名的纨绔,抓鸡逗狗,打架泡妹那是样样不落的主,那时候是除了让哥的话以外谁的都不听。
现在也照样被岑月治得服服帖帖,规规矩矩管人叫奶奶。
被江子安搞了这么一通,包厢里整个气氛算是彻底热闹起来了,就连跟这里大多数人根本不熟,原本坐在这里颇为局促的顾姝彤也面上沾染了笑意,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先前几盘有惊无险,大家的胆子逐渐大起来,游戏的尺度也逐渐大了起来。
上一盘岑月抽到国王牌点了俩人接吻,好巧不巧正好是霍音跟程嘉让。
程嘉让酒都端起来了看到另一个掀牌的是霍音,干脆啜了一小口,将霍音抵在椅子上吻下去,不急不缓地渡酒。
看得在场几个单身狗闹着要散席。
新的一盘又开始,霍音酒量差得很,刚刚被程嘉让渡了那么小半口威士忌人就软得不行,场子里都是熟人,干脆也不再避讳,理所当然地倚到程嘉让怀里,细软的丝发在他脖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
新一轮抽到国王牌的人开口抽人之前,她似乎听见程嘉让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霍软软。”
“今天晚上,你别想睡觉了。”
霍音还迷糊着,听见程嘉让的这句“你别想睡觉了”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那边抽到国王牌的人终于开始抽人。
这回抽到国王牌的人依旧是那几个霍音叫不出名字的男生中的一个。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个人她明明也见过几次了,就是死活记不清人家的名字,之前她还没去国的时候,某次出去玩还不小心把人家名字叫混,她为这事懊恼了好一阵儿。
不知名大哥一开口就是劲爆话题。
“四号和七号,说一下你们和几个异性上过床。”
“啊当然,如果是同性的话也可以啊。”
这人不说话的时候霍音分不清他们几个。
他一说这个话题,霍音瞬间就想起来了,当年a大校庆,在学校的大礼堂里,也是一整个长桌坐满人一起玩,那天玩得是真心话大冒险,就是这位大哥问她“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
那天的场面因为这个问题尴尬到那个程度,霍音没想到他还敢问这种大尺度的问题。
还好她手里的牌跟这位大哥抽的两张牌八竿子打不到边,为此她还偷看了眼程嘉让的牌,发现也没被对方抽到,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种放心一直持续到半秒钟后,旁边的顾师姐和斜对面的程霖双双掀开手上的底牌。
很好。
谁能想到刚才玩了十几盘相安无事,别说程霖和师姐他们两个,就是程霖、顾师姐和韩宇他们三个,都没有同时在一局里抽到国王或者被指定任务。
谁能想到尺度刚一拉到这里,这么不巧,就抽到了他们两个。
那边抽到国王牌的大哥一如两年前,问问题的时候一时爽,看到被抽到的人尴尬得眉毛眼睛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连连解释一通:
“呃,那个什么,我刚又想了下哈,这个问题不好,不够刺激,我换一个,换一个。”
“两位先别急啊,等我换一个问题。”
可是人越是着急的时候脑子越是不好使,这位大哥大概也是如此,嘴上说着让程霖跟顾师姐等着他再想一个问题,却半晌想不出来新的问题。
后来开始破罐子破摔:
“那个什么,我现在重新抽个人还来得及吗?”
旁边的人也看不下去,听他这么一说,赶紧顺着台阶帮他找补:
“换换换,不过两位刚刚是不是没听清啊,我怎么听他刚才抽到的是三号和八号啊,要不您二位合上牌,我们换成三号和八号?”
“对啊对啊,我听得也是三号和八号,我同意,就还三号和八号说吧。”
“”
霍音小心翼翼地看过顾师姐又看向程霖。
听着那几个男生找补的话心想亏得他们想得出来,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手里的牌刚好是红桃八,正想开口救场,未料刚刚一直没说话的程霖倏然抬头,看了眼抽到国王牌的大哥,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须臾,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开口: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至于避之不及。”
“一个。”
霍音并不了解程霖。
她对程霖微弱的了解仅仅在于他是阿让的堂哥,还是顾师姐的前任,甚至按师姐的说法,甚至连前任都算不上。
她认识程霖的时候,顾师姐就已经跟他在一起了,他们分开之后,除了被徐姨解除婚约当众赶出宴会的何方怡以外,她没有听说过程霖跟其他女人有什么交集。
但也仅仅是她这个不好探听旁人八卦的人没听说过。
不过从在场其他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对程霖的这个答案似乎也很惊讶,一个个捂着嘴目光不时或明或暗瞟向顾师姐的方向,惊讶到不敢说话。
只有江子安不怕死,刚听程霖说完就脱口而出:
“那个什么,程二哥,咱玩这个游戏讲究的一个诚信,得说实话啊咱。”
“怀疑起我来了?”
程霖低不可闻地笑了声,目光移向江子安的过程中掠过顾姝彤,并未半秒钟停留,径直转过去,继续对江子安道,
“我说一个就是一个。”
“有什么可撒谎的。”
这下其他人的目光全不受控看向顾师姐。
霍音读懂他们眼睛里的意思,似乎像是一直以为的花花公子实际上只钟情一人,而那个人恰巧正在眼前,谁能忍得住不看。
更何况,另外一个要回答问题的人正是顾师姐,其他人也就更有了足够的理由去看她。
没等顾师姐说话,一直坐在她旁边的韩宇抢先开口,他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拦在顾师姐身前。
“小姑娘脸皮薄,哪有问这种问题的,这杯酒我替她喝了,再有这种问题别问她啊,问我。”
“我大老爷们的不怕问。”
韩宇说这些话分明都是未加辞藻修饰的口语,甚至连说话的语气看起来也不是很认真。
可是霍音莫名莫名就觉得很感动。
这种感动她后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两种原因。
一是韩宇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维护师姐的样子,让霍音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时候的程嘉让也是这样。
不管旁人如何诋毁、欺侮、看轻于她。他总是不假思索,本能反应就是维护她。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好守护,没有人会不感动。
二是她为师姐感到开心。
也有人愿意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和守护师姐,霍音觉得很开心。
她想起那年西二环那家叫风华的夜场里,如果也有人这样守护着师姐,师姐就不会被何方怡欺负成那个样子。
她稍稍走了个神儿。
那边江子安跟另外几个人看到韩宇给了个台阶,当即顺着他的话说:
“就是,咱小韩哥说得对,这问题尺度太大,咱们就此揭过啊。”
“对对对,这杯酒也甭喝了,来咱们直接下一局吧。”
“你说说,都怪这小子,净整这邪的。”
“”
这一趴原本在他们几个的尽力圆场之下马上就能揭过。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马上准备洗牌下一局的时候,刚刚回答了问题之后一直闷着头没发言的程霖突然抬起头,不无挑衅地看向韩宇的方向。
他沉着声,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你是她什么人。”
“凭什么替她喝这杯酒。”
程霖说完,没等韩宇说话,已经抬起手将手里大半杯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喝完继续盯着韩宇,不急不躁地说。
“我干了。”
“这杯算我的。”
刚刚还算和谐的气氛因为程霖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话瞬间变得有种剑拔弩张一般的紧张感。
其余众人皆噤声未言,就连江子安想开口调和气氛也被岑月暗暗拉住袖子制止住。
程霖刚刚讲的话堪称不加掩饰的挑衅,韩宇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一听这话,当即冷了声儿回怼。
“我是她什么人?那请问你又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帮阿姝喝这杯酒?”
韩宇平日里总是穿一身花哨的大牌,讲话做事看着也不着调,没想到认真起来的时候与平日全然不同。
带着恼火的气场张扬放肆无所畏惧,即便对上沉稳老练的程霖,看起来也并没有落了下乘。
这边两个人看起来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好像下一秒就能打起来似的。
霍音在旁看得心惊肉跳,缩在程嘉让怀里凑近他耳边儿小声问他:
“阿让这可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他们这样不是要打起来吧?”
程嘉让看起来就比她淡定得多。
照样大咧咧倚着座位,不以为意地搂着她,闻言也只是贴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安抚:
“放心吧。”
“打不起来。”
包厢里虽然因为程霖和韩宇的对峙没有其他人讲话,好在这里是夜场,隔音没那么好,外面轰隆隆的音乐声传进来,小声讲话其他人还是听不见的。
“那要是真打起来怎么办?”
霍音小声嗫嚅,眼角眉梢都皱着,她脑海里连他们打起来的画面都已经有了。
想到那个画面,她忍不住又往程嘉让怀里缩了缩,小声问,
“真打起来了,你帮谁?”
程嘉让被怀里小姑娘这话逗笑。
她还真以为是上中学时候打群架呢?还打起来帮谁。
他微不可察地低笑了声,故意逗她:
“那我肯定帮韩宇,你知道的,我这人最能大义灭亲。”
“啊?”
霍音倒吸了口气儿,莹润的脸上满是惊讶,慢吞吞地小声说,
“可是你又跟韩宇不熟诶,为什么要帮他,而且而且程霖是你哥哎,你哥跟人打架你帮别人,他会好伤心的吧?”
“嗯,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程嘉让故作姿态地点点头,顺着她的话继续说,
“那我就听你的,帮程霖吧,反正韩宇这小身板,我一个打十个。”
“啊?”
“可是那你这么说,这里的人程霖都认识,韩宇才刚认识,那大家肯定都帮程霖了,岂不是以多欺少,韩宇也太惨了吧。”
程嘉让被她说的险些笑出声。
他无奈地摇摇头:
“那我知道了,我连他们俩一块打了,然后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做人不要想着使用暴力。”
他这话音才刚刚落下。
脑门上就突然吃了一记软趴趴的爆栗。
小姑娘手细细软软,力气也小得很,弹他一下跟挠痒痒似的。
他噙着笑垂眼看她的时候,就见她慧黠的双眼泛着光,大大睁着瞪他,须臾,低声教训他道:
“程、嘉、让。”
“我就是试探一下你,没想到你还想着暴力解决问题!”
“你死定了。”
“嚯。”
“长本事了。”
“合着搁这儿耍我玩呢。”
“我这是钓鱼执法。”
“你一会既不许帮程霖也不许帮韩宇,更不许什么把他们俩都打了,他们俩如果打起来,你要去帮忙拉开,知道了吗?”
闻言。
程嘉让挑了下眉,观察了下不远处程霖跟韩宇开始品酒对闷,五十来度的洋酒,喝得比他还猛。
他收回目光,垂眼看向霍音,低声道:
“你这方案也不对。”
“那你说应该怎么样嘛。”
“要我说啊。”
“一会儿他们打起来我就带着你先跑。”
“啊?”
“出去买点儿碘伏纱布,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回来给他们包扎。”
“”
霍音闭了闭眼。
她就不该听他这些不着调的鬼话。
那边程霖跟韩宇两个人拼酒已经到了白垩化阶段,顾姝彤怎么也拦不下来,眼见着他们俩各自一大瓶洋酒下去一大半。
一旁的其他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
“我靠你们俩可别这么喝啊,程二哥你不是挺稳重的,今儿也放飞了啊。”
“这酒不是这么喝的啊,你们俩这么喝身体受不了的,快别喝了。”
“别喝了别喝了,再喝下去要送到医院洗胃了。”
“行了啊你俩,今儿高兴的日子啊,这整什么呢这是。”
“”
然而他们两个就像是跟这个世界隔绝了似的,完全不听其他人的劝,就只是兀自喝自己的酒,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即便是江子安试图从旁夺酒瓶酒杯也还是拗不过。
这一场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的闹剧,终结于顾姝彤的忍无可忍。
她抢过韩宇手里正欲继续倒酒的酒瓶,不由分说一把丢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酒瓶子碎裂的玻璃片小范围翻飞。
还好扔的远,并没有对包厢里的人有什么影响,只是让刚刚疯狂拼酒的程霖和韩宇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顾姝彤的方向。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从韩宇手里夺过他刚刚斟满酒的酒杯,没等任何人拦住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撂,声音冷得听不出情绪。
“被抽到应该回答问题的人是我,即使是不想回答,该喝酒的也是我。”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喝,更不需要任何人惺惺作态。”
顾姝彤说最后句话的时候是看着程霖,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她说完这句,便利落地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手机,转头就往外走。
绕过桌边的其他人,路过程霖的时候。
她又略一顿足,声音不大不小,说道:
“还有。”
“故作深情也只能感动自己。”
“刚刚的问题,我,两个。”
话音落下。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顾姝彤已经踩着高跟鞋,大步出了包厢径直往外走。
霍音今天喝了点儿酒,反应变得迟缓,一直到顾姝彤出门,包厢的房门被重重关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意欲去追。
不过才刚刚从座位上站起身,就被程嘉让一把拉了回去。
她急的又是看房门的方向又是转头看他:
“我、我去看看师姐,她这么跑出去我不放心呀。”
现在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师姐一个女孩子又生着气自己出跑去很不安全,她不可能放任师姐不管。
“当然要去看。”
“不过要去也不是你去。”
程嘉让把霍音按回位子上坐好,韩宇已经追出去,他看了眼还皱着眉坐在座位上的程霖,食指中指并拢,指节叩了叩玻璃茶几,两声闷响吸引过程霖的注意力。
程嘉让向门边的方向扬扬下颌,
“还愣什么呢程二。”
“赶紧出去看看。”
那天的散场很匆忙。
霍音回到家一直到收到韩宇的消息说已经带顾师姐回家了,才算是放下心来。
她扯好被子,放下手机靠进程嘉让怀里,忧心忡忡地低声问:
“阿让,你觉得你二哥和韩宇,师姐到底会选谁啊?”
“韩宇。”
“为什么?”
“程二不是良配。”
“我们家就出了一个大情种,已经被你碰上了。”
“去。”
霍音拍了下男人的胸膛,
“可我觉得,师姐好像,见到你二哥的时候,情绪不是很稳得住。”
“哦。”
“那算你赢。”
“什么算我赢,你好敷衍。”
话音落下,宽大的被子倏然盖过头。
温热的黑暗中,她好似听见他说:
“阿音。”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