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段婚姻的十多年,从许蓝记事起,蓝臻就没有关心过她,但能看得出许砚很爱蓝臻,始终如一。
但真的不是所有单向的爱都能有回报的,甚至可能一丝一毫都没有。许砚对蓝臻的爱就属于这一种。
许蓝从没觉得自己缺爱,她早就习惯了没有蓝臻的生活,也完全不渴望什么所谓的母爱,因为许砚已经把最好的温柔和爱给了她,她一点也不缺其他的。
许砚是医学教授,因为医闹变成了植物人。
他连着做了24小时的手术,还是没救活过来病人,精疲力竭地倒在手术室门口,就这么被红着眼睛的病人家属捅了一刀。
家属口中所谓的一命偿一命,天经地义,振振有词,像是在伸张正义。
许砚在紧急抢救下最后没有死,但是成了植物人,一躺就是好多年。
那天蓝臻在家,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她嘴角边泛起的那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至今令许蓝毛骨悚然。
蓝臻是解脱了。更像是已经蓄谋已久,成功地迅速攀上了当地有名的富豪林溯。
对于蓝臻这个人,从头到脚许蓝觉得实在挑不出什么优点,除了那张能摄人心魂的脸。许蓝只觉得可笑,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当她听见家政阿姨夸她这副好皮相完全继承蓝臻的时候,拼命忍住了没爆粗口。
许蓝这个人一向爱屋及乌,同样也爱憎分明,从不搞连坐。蓝臻不爱她,很明显能看得上蓝臻的林溯一样也不是什么好鸟,但看起来冷冰冰的林榭还有待考察。
这一点在半个月后,全国录取通知发布的那一天得到了证实。
还在度蜜月的林溯和蓝臻直接从马尔代夫火急火燎地飞了回来,那年高考省第一,大名鼎鼎的林榭,第一志愿居然是刑侦。
林溯回来就掀了桌子,指着林榭的鼻子破口大骂。林榭表情平静又冷淡,从始至终的回答里没有一个脏字,却字字气得林溯说不出话来。
但录取通知已经下来了,生米煮成熟饭,林溯就算给清华北大砸座金山,送座钻石矿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许蓝在二楼的楼梯口听得津津有味,一清二楚,林榭上楼的时候,许蓝正坐在窗台上,身后空无一物,两条腿在空中晃啊晃,歪头饶有兴趣地朝他笑了笑:
“哥哥很勇敢啊。”
林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很勇敢。”
许蓝从窗台上跳下来,她穿着睡衣,头发随意地绑着低低的双马尾,松松地垂在后面,声音细软地像只小兔子:“哥哥说的是哪件事?”
没等林榭回答,许蓝若有所思:“啊,我哪里都挺勇敢的。”
林榭笑了声。
“啧,想到以后有个当刑警的哥哥,我就觉得很酷啊。”许蓝抬眸看着林榭,那年许蓝还不到一米六,仰头望着当时已经超过一米八的林榭有些吃力,语气却是坚定的:
“懒爷我今天可是认你了啊。”
林榭顿了两秒钟,答了声行。
从那一刻开始,二人深厚的革命友情就定下了。
蓝臻不让许蓝在蓝墅里提许砚的名字,许蓝那时正步入青春期,刚巧是叛逆的时候,哪哪儿都和蓝臻明面上对着干,动不动就要拿许砚说过的话回怼。蓝臻气不过把许蓝锁在房间里没收手机的时候,林榭就拿无人机从窗户里给她送奶茶喝。
时间久了,许蓝也渐渐把正面战场变成了敌后战场,学着林榭不去跟林溯和蓝臻有正面冲突。
蓝臻和林溯这么久了也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其实关系很好。在他们眼里,一个张扬乖戾一个寡言冰冷,一看就八竿子打不着边,典型的多年井水不犯河水。
许蓝还是会时常提起许砚,好像用“我爸说过”来开一句话的头,许砚就真的在她身边一样。
许蓝十八岁那年也不负众望,在林溯和蓝臻的极力反对下在第一志愿那一栏填了新闻。林家多少个亿的家产,带上那些流油的公司,兄妹俩愣是一个都不接。
许蓝挑衅地朝蓝臻来了一句:“现在再生一个也还来得及。”
林榭当时在北京执行任务,隔空跟她击了个掌,还叫了她一声懒爷,许蓝当时乐了半天。
不过总的来说,在蓝墅,还是林榭比许蓝受待见多了。毕竟他姓林,蓝臻也喜欢他,不像许蓝,本身就是个拖油瓶,连生母蓝臻都不待见,许蓝全身上下那些外头人人都看着引以为傲的优点,在蓝臻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就像蓝臻和林溯这天回家和林谢一块儿吃了顿饭,要是林榭不提前跟她说,许蓝根本就不会知道,没准儿还会很没眼力见地刚巧撞上。
从许蓝上大学后,蓝臻就已经默认林家没有她这个人了。
许蓝没觉得难过,只觉得轻松又好笑,因为到最后,最没血缘的人最关心她。
许蓝再次睁眼醒过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窗帘不透光,她还以为很早,拉开窗帘的时候差点被强光闪瞎,不禁低低地骂了一声我透。
但也就是这样的光让她感觉到真实,她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梦里拉扯出来,看向落地窗外繁华的图景,外界车水马龙,大城市街道行人步履匆匆,许蓝认真地告诉自己今天有正事儿。
她走到浴室边刷牙边看了一眼手机,十几个鱼鱼的未接来电。许蓝洗完脸给她回个了电话。
“许!懒!懒!”鱼鱼刚出学校食堂,正急匆匆地往画室走,“要不是我跟你哥再三确认,我真要以为你失联了。”
“不就睡个懒觉么,至于。”许蓝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米色的天花板:“难为咱们数万粉丝的画手太太百忙之中还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停停停,懒爷别捧杀我。听林榭说你住酒店了?”鱼鱼不满道,“怎么不去我家啊,我妈天天盼着你去呢。”
“啧,我不是马上就回去了么,还是下回等你一块儿的时候去吧。我知道,阿姨最喜欢我了。”许蓝咬着手指,“你快画画去吧,我再睡个回笼觉,待会就化妆。”
“还睡?”鱼鱼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你待会要去的是哪里?要不是我学校里实在走不开,早就飞过去了。”
“管它哪一家,懒爷我先自个儿开心开心,养精蓄锐才能拔得头筹。”许蓝挂了电话,闭了会眼睛最后也没睡着,昨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胃隐隐有些疼。
她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朝后抓了抓头发,慢吞吞地坐在地毯上,打开行李箱找衣服。
许蓝的睡裙很长,她坐在地毯上曲着又细又白的腿,白色的裙边能遮到纤细脚踝的位置,露出纤瘦的脚。两根细细的吊带边上露着的锁骨形状很美,又黑又直的头发在许蓝低头的时候垂下来,遮住了一些裸露着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
眼珠黑而透亮,睫毛长得逆天了,眼皮很薄,双眼皮的皱褶明显。
要是有人看到许蓝此时的模样,满脑子肯定就只剩下几个字:
我操,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