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塔。”许蓝打开门,疲惫地回到公寓,草草洗了点水果,倒了杯酸奶坐到窗台上,看着落日一点一点沉默地融进地平线,余晖把帝都染成橙红色。俯瞰整片黄浦江岸,水面都闪着粼粼的黄昏光彩。
她扔了一颗车厘子到嘴巴里,很烦的是汁水太多,沾到了她的白色衣领上。许蓝皱皱眉,抹了一把领口,黑紫色的汁液晕染开。
许蓝心里的烦躁压都压不住,她喝了口酸奶又觉得胃疼,瞬间眼泪就上来了。莫名其妙的,就是很想哭。一想哭她就憋不住,于是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盛水果的碟子里,和清水融为一体。但他们的确存在着,因为水果表皮的味道变得又咸又苦。
她这些年不是没有见过沈问。他很有名,颇有当年沈彦从商的风范,目光独到决断,买下的股票一定会赚,但也不会去在背后使什么偏激的手段,业内风评都很好。他气质变了很多,温柔渐渐不再外露,也再也没有看到他穿白色的风衣外套。身上好像永远是黑色西装,虽然版型一直在变化,而且件件一看就价值不菲。
许蓝曾经以为,沈问寻常里温柔至极,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顾漠生活酒池肉林,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林榭对任何人都寡言冷傲,风来雨去地追捕逃犯都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但后来她才知晓,沈问居然在商场上也能一手遮天,林榭在鱼鱼身边的寻常时刻亦能温柔至极,而顾漠也曾想承受一切风雨只为保护一个女孩。
所以这人啊,各有各的反差和天命,没有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容易。
大年初一的晚上,万家灯火通明,帝都一下子空了半座城。
阮遇和石穗邀请沈问和顾漠来家里吃年夜饭。沈问和顾漠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门,看到阮遇在石穗旁边匆匆忙忙地打下手,不禁笑了。
沈问哂笑道:“我来帮忙?”
阮遇“不用,你们开电视看去吧。”
石穗打了他一下:“行了,你要好的兄弟来了,就也出去看电视吧,我来弄就好。”
“不了,我还是跟你待在一起。”阮遇很认真地看着石穗,“毕竟你只有十岁,我得看好。”
石穗白了他一眼:“我的名字的梗你还要玩多久?”
阮遇莞尔:“去休息吧,我来。”
一顿年夜饭坐好,已经过了七点。一桌子人围着火锅碰杯,石穗只饮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顾漠挑了个眉:“不对啊嫂子,平时不是千杯不醉的吗。”
石穗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怀孕了。”
时间停滞了两秒钟,阮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石穗把火锅里的拉面捞到自己碗里,“没听清楚算了。”
“恭喜啊嫂子。”顾漠开心地一拍手,“小孩儿什么的最好玩了。我报名当干爹行不?”
沈问筷子一顿。
“我拒绝。”阮遇护宝贝似的护住妻子的肚子,“那你得把我孩子带成什么样?或者,你能不能当个只买奶粉不带娃的干爹?”
顾漠差点摔筷子:“我特么?”
“在孩子面前关注自己的嘴,注意点用词。”沈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的干爹,是不太放心。”
顾漠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我我我嗐。”
阮遇还是一脸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些天刚发现的,两个月都不到。”石穗吐吐舌头,“恭喜你有新身份了,老年人。”
“那我这算老来得子?”阮遇轻笑。
石穗很认真地点点头:“恩,老来得子。”沈问听到后沉默地笑着,曾经“老来得子”是他和许蓝的承诺,现在
四人聊天到十点不到,因为现在石穗是孕妇要注意休息,沈问和顾漠就先告辞了。
灯红酒绿的夜晚,顾漠朝沈问挑了个眉:“喝点去?”
“恩,喝点。”沈问戴着夜视镜,没有围围巾,脖子很空,喉咙里哈出的白气缭绕,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新年夜,酒吧热闹和平时相比并不减,依旧吵吵嚷嚷。冰块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酒倒入杯的时候凉飕飕的,入口却灼热。
沈问这两年多每天喝的酒是当医生时候的很多倍,他很少喝醉,但应酬多,大多时间都是碍于场面地碰杯,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惬意地和朋友喝酒了。
顾漠砸了咂嘴,舒服地“嗐”了一声:“爽。”
“没想到阮遇都要当爹了。”顾漠歪了歪嘴角,“真挺行啊。”
“之前石穗身体不太好,好在阮遇这么多年来悉心照顾,这也是他该有的。”沈问笑了笑,盯着舞台上弹唱的歌手,晃了晃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