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p>
Zippo打火机银白色的金属盖子滑开，发出清脆的声响。</p>
结城真剑佑点了一根特制的卷烟。</p>
迷离的烟雾吸进肺里，而后又吐出。白色的烟气之中，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将适才说进入过积香宿的三个除灵师全都认真观察了一遍。</p>
没有看出什么问题。</p>
三人的身上并没有邪祟的气息留存。</p>
“你们有近距离接触过人变成的树吗？”结城开口问话。</p>
“是……有的。”</p>
“知道了。”</p>
而后，结城真剑佑又向着街道方向看去，黄昏空空的街巷也是一样，没有看出古怪来。</p>
不过在积香宿的其他几个地方，却隐隐约约能看见缥缈的鬼气。这些鬼祟气息，在结城的眼里呈现轻薄黑烟状，整个镇子上空大致有几十处地方，都有这样黑烟袅袅上浮。</p>
想必这些鬼气的源头，就是那些由人变树的受害者。</p>
“好了。”结城熄灭掉才燃了一半的烟卷，轻轻吐一口气，“我想我们得再进入积香宿看看。”</p>
“这个，结城先生，进去以后会有危险吗？”花井警官紧张到额角冒汗，“我是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也染上那种诡异的变化？”</p>
“没有。那种诡异的变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传播的。”</p>
人变成树木，短时间内受害者就达到数十人。</p>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种变化是可感染的。</p>
不过，结城认真观察了那三个进入过积香宿，并且近距离接触过“人树”的除灵师，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异常。</p>
另外，结城刚才还怀疑积香宿的环境是不是存在问题。</p>
比如空气中是不是飘着什么普通人看不见的花粉、孢子之类的东西，只要接触到，就会变成“人树”。</p>
可刚才观察村镇情况时，这个猜想又被否决。</p>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的环境还算正常。</p>
那几十处缥缈上升的鬼气，按照结城丰富的经验判断，和普通的怪谈气息类似。</p>
并不具备传染、附着的特性。</p>
要是真能感染的话，在结城点烟的视角里面，那些鬼气应该要更“粘稠”一些才对。</p>
所以，积香宿里的诡异事件传播途径，目前还难以判断。只是知道，应该并不是很容易就能传播开来的，单纯进入积香宿不足以被感染。</p>
“好，好的。”</p>
花井警官抬手擦汗，硬着头皮安排人手打算跟着结城进去。</p>
对策室这个特别系统，虽然比较独立，但也隶属于警察体系中，而且相对而言对策室成员有更多权力。再加上结城真剑佑本身是直属对策室的高层，从职位上来说，那可比花井这个地方的警长高太多了。</p>
他的吩咐指挥，其他人只能选择照办。</p>
“小心点，拿好武器，跟紧我。”</p>
进入积香宿之前，结城拍了拍长友的肩膀，这样说道。</p>
……</p>
太阳渐渐沉到乌帽子岳群山西侧。</p>
大概是发生怪事的缘故，整个香积宿异常寂静，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只是偶尔有关在家里的狗，听到街道上结城一行的脚步声，不安吠叫。</p>
众人走了一段路，来到靠近农田的一处老旧屋舍。</p>
“结城先生，这里的屋主名叫日下部浩吉，是个75岁的独居老人。按照我们的判断，他很可能是第一个变成怪树的人。”花井警官这样介绍道，同时不安地朝屋舍院落多看了几眼。</p>
因为天光落尽，院子里面死寂又模糊，灰蒙蒙的。</p>
夜风吹动院中的晾衣绳，上面还挂着几件老旧的衬衫和裤子，呼呼摇摆。</p>
“我们三个人最先来到积香宿，也是因为得知了日下部老人身上发生的怪事。我们进入过这里，最开始近距离接触的怪树也是这棵。那时候……还不确定那棵树就是日下部变的。”</p>
“老人平时深居简出，又是独居的缘故，等被发现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死去多时了。根据一开始积香宿当地人的说法，起码有四到五天，没有看到过日下部老人出来活动过。”</p>
之前表示进入过积香宿的除灵师女士，姓福山，也大致开始讲他们在这里了解过的情况。</p>
结城真剑佑在站屋外，认真听着他们讲话，同时又点了一根烟。</p>
没错了。</p>
之前看到的那些飘渺黑气，属这里的最为浓郁。</p>
大概那个日下部老人，真的是第一个变成怪树的。</p>
不过直径茶杯大小的鬼气只是袅袅上升，升到高处便看不见了，没有向周围扩散的迹象。</p>
结城多花了一点时间，认真观察从屋舍顶部透出来的黑烟，确认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无误，这烟气的确没有附着感染的特性，而后便招呼身边的人：</p>
“进去看看吧，任何人都不要落单。”</p>
日下部老人的家里木质墙壁单薄，随处都摆放着杂物，所以显得有些拥挤。</p>
老人的卧室就在一楼。</p>
没有床，直接铺的榻榻米。</p>
地板上铺着被褥，有些发黄和潮湿，像是被什么浑浊的粘液浸濡过，而被褥之上生长着一颗古怪的树木。</p>
鬼气就是从树上冒出来的。</p>
这棵树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看不出属于什么树，树根已经投过被子扎进地板下面去了。枝叶散得很茂盛，叶片是绿色的，但叶脉却发红。</p>
树干有碗口粗细，树皮老皱，布满了沟壑，表面像惹人生厌的增生组织般隆起交错，细看的话又像是挤着一张张扭曲的脸。</p>
另外，树干上还套着一件背心和裤子。衣裤已经残破，但看起来完全和树木长到一块去了，无法分割。</p>
一株让人看了会感觉不适的树。</p>
结城是拥挤房间里面第一个发话的：“地上的东西，你们没有提到。”</p>
是的。</p>
地上还有东西。</p>
以树干底部为中心，生长着一些纤细的红花。</p>
数量不多，只有六七朵。</p>
花杆纤细，花朵像是龙爪一般簇着。大红色的花，红得娇艳，红得像鲜血。</p>
“这是曼珠沙华？”</p>
本来就有些肥胖的花井警长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充满诡异氛围的房间多待。</p>
“嗯，彼岸花。”结城真剑佑点点头。</p>
“这些花，这些花，我们上次进来的时候是没有的。”福山女士有些着急的解释道。</p>
“知道了，没有怪你们的意思。”</p>
结城借助烟卷的烟雾，又将几束彼岸花都观察了一遍，也没看出问题来。</p>
只是单纯待在这个房间里，无论是怪树旁，还是那些一看就不太对劲的彼岸花旁，都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p>
这里明明处处透着诡异，但又找不到什么核心的问题所在。</p>
目前的发现，都像是隔靴挠痒。</p>
结城叼着烟，继续观察起那颗古怪的树。他的视线，透过迷离的烟雾来回打量树叶和树干。</p>
其他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呼吸用力都会影响到他。</p>
就这么看了几分钟，结城的表情忽然发生了一点变化：“这里……”</p>
他好像是找到了什么。</p>
只见在那布满了沟壑和隆起树瘤的树干一处，凹凸不平的粗糙纹理隐隐约约拼凑成了什么符号。</p>
因为树干本身就布满了错解扭曲的凹凸隆起，一般除灵师没有注意到这个也很正常。</p>
结城自己都是在点了烟以后，详细打量许久才发现的。</p>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借着烟雾，照着那一小块隐约能看出符号迹象的位置开始了临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