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p>
半身嵌在龙首上的青柳，朝着自己的胸口锤下了两枚黑钉。</p>
并且很快就取出了第三枚，同样将钉尖对准了自己的身体。</p>
现在的青柳，完全就是暗淤加美神所控制，是那龙神身躯的一部分。</p>
他这种和自残无异的行为，给龙神也带来了极大的痛苦。</p>
随着青柳向着自身敲击下钉子，那些交融于龙神血肉里的咒线，则像是倒长出来的尖锐黑色骨刺，由内而外，从龙神的血肉里面直插了出来。</p>
暗沉的鳞片绽裂，迸射飞溅出大片的肉糜血花。</p>
“吼——！”</p>
龙神在空中扭曲着身体，发出歇斯底里的龙吟咆哮。</p>
也就是这一瞬间，正在战场里见缝插针，灵活穿梭的神谷川忽然脚步一滞。</p>
他猛地匍匐下身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剧烈颤抖。</p>
痛。</p>
好痛。</p>
明明没有受到直接的攻击，明明没有负伤，但身体的各处却传来了难以言喻的痛楚感受。</p>
而且痛得叫人无法承受。</p>
平心而论，神谷川一路走到今天，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坚韧的战士。</p>
他不是没有负过伤。</p>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常世的战斗之中，他都承受过负伤所带来的疼痛感。但不管是多重的伤，他都能咬牙挺住，尤其是在常世里的搏命战斗，打到一息尚存，也要燃尽自己的情况都是有的。</p>
可，没有哪一次负伤的经历是像现在这样的。</p>
这太不一样了。</p>
就像是——</p>
像是一条贪婪的毒蛇，撕咬进了神谷川的胸口，在他体内游走，吞噬着生命力。它紧紧地缠绕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要撕裂胸膛。</p>
像是有无数锐利的刀口，正在切割神谷川的皮肤肌肉、五脏六腑，把每一道伤口都剜的鲜血淋漓。疼痛如同电流般在他体内肆意穿梭，每一次肌肉的痉挛都会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p>
“唔！”</p>
神谷川的大脑被无尽的疼痛占据，思维变得混沌不堪。</p>
他把头艰难仰起，看到高空之中的龙神身躯被咒线缭绕而成的数枚“长钉”捅穿，鲜血淋漓，且同样在挣扎扭动。</p>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能力……”</p>
神谷已经明白，自己现在的诡异状态，又是来源于暗淤加美。</p>
龙神似乎可以通过自残，拉着敌人一起分担痛苦。</p>
而且，这一项能力还不是对单生效，而是面向战场上所有敌方群体范围覆盖。</p>
战场上的彼岸花一朵朵枯萎，香月熏已经被巨大的荒骷髅护在了身下。</p>
在天穹高处，八咫鸟收拢背翼，包裹自身，径直朝下坠落。</p>
而玛丽也已经遁入了黯淡下来的红雾之中，通过与玛丽之间的契约链接，神谷能够知晓玛丽在这一瞬间也在承受巨大的痛楚感。</p>
暗淤加美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p>
也可能，这种自残的行为，给敌人带去的痛苦要远强于龙神自身。</p>
因为在神谷一众失去了战斗力的数秒之后，龙神就嘶吼着再度高耸起了庞大的身躯，那些尚且完好的暗沉鳞片从血肉之中倒竖起来，散发着微光。</p>
祂蜷曲盘踞起来的身体，像一座伫立在空中的巨型坟冢，威压在神谷川的头顶。</p>
紧接着，那象征着死亡的黑影，又呼啸着袭来了。</p>
目标依旧是神谷川。</p>
只是这一次，因为他正在承受难以言喻的恐惧，要想躲避已经力不从心。</p>
……</p>
因为阎魔香月熏丧失了战斗能力的缘故，原本遮蔽住泷夜叉姬的彼岸花，正在大片大片的枯萎。</p>
“唔……真疼。”</p>
泷夜叉姬在凋零的花海之中痛苦地半俯下身子，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这时候更加看不出血色来了。</p>
龙神方才施加的诅咒对她同样有效。</p>
但她的情况比神谷川稍微要好一点。</p>
龙神所控制的那种，极致的诅咒痛苦分配，可能是按照敌人的实力来划分等级的。</p>
玛丽、八咫鸟、神谷川，他们是战场上最强悍的存在，所以感受到的痛楚就最为强烈的。</p>
而泷夜叉姬没有那样的硬实力，所承受的痛苦要远小于他们。</p>
而且，泷夜叉姬身上有龙神的力量留存，还能较小限度地再抵御掉一些“痛楚诅咒”。</p>
挣扎之际，她抬起头。</p>
正看见远处那道咒死的黑影朝着神谷川袭去。</p>
泷夜叉姬有意向救援神谷。</p>
可到底还是有心无力，只是凭借肌肉记忆甩出三枚黑钉，钉在了“咒杀黑影”掠过的途径上。</p>
而那三枚黑钉，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那道黑影给掀开了。</p>
根本没有为神谷川争取到什么时间。</p>
而且就现在的战场情况而言，就算泷夜叉将那道黑影拖延个几秒，以神谷川现在的状态来说，要想躲避咒杀也是很难做到的。</p>
呼——</p>
黑影呼啸而至。</p>
泷夜叉姬看见，神谷川脸上所覆盖的那面古朴而狰狞的面具迅速脱落。</p>
一道紫白襦袢，周身缭绕着咒线的年轻女性飞速勾勒出来。</p>
般若。</p>
鬼神弟子手下的式神，同样从龙神那里获取走了一部分诅咒的能力。</p>
泷夜叉姬知道这个。</p>
般若现身之后，浮于空中，宽大的的襦袢随风摆动。纤细的身体则是在不住的筋挛颤抖，她原本婀娜的身形轮廓，因为抽搐而显得有些变形。</p>
看得出来，般若也在承受来自于龙神的巨大痛苦。</p>
现身之后，般若直接撞到了神谷川的身上，将其紧紧搂住，并且抬手按住了神谷川持着童子切的右手。</p>
锵！</p>
童子切安纲嗡鸣，金色的刀光闪烁。</p>
带动那他们的身形轮廓于原地消失。</p>
死亡呼啸着掠过，但又堪堪错过目标。</p>
在数米远的位置，般若与神谷川的身影闪现出来，摔在了地上。</p>
而那道象征死亡的黑影，扑空之后，又一次掉转过了头。</p>
“别……死！”</p>
般若重新盘旋浮空。</p>
虽然那一袭紫白襦袢本身都还在不住地抽搐颤抖，但却是死死握住了神谷川的右手。</p>
而后者居然也持着刀，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p>
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幕，被泷夜叉姬完全看在眼里。</p>
“真感人啊……啧啧，那个漂亮的式神居然会为神谷川做到这种地步，他们真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吗？”</p>
夜叉姬到底是夜叉姬。</p>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以观察者的姿态“游戏人间”，哪怕这个时候，她心里也依旧会生起一些揶揄的念头来。</p>
当然，她也很清楚，现在情况紧急。</p>
靠着不顾一切保护神谷川的般若也不能改变局面。</p>
必须要做点什么。</p>
神谷川统御着他手下的那些式神，就像一面鲜明的旗帜立在战场上。</p>
如果他倒下，他的式神们或许会发狂地，不计代价地进攻龙神。</p>
但会输的。</p>
泷夜叉姬有强烈的直觉，事情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一定会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