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晏在看到路棉和江夜行一同进别墅后,心就沉了下去,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索性站在原地。
一等又是两个小时,直到饭局结束,他看到江夜行撑着伞从别墅出来,是路棉亲自把他送到门口。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几句话,而后,江夜行开车离开,路棉转身回到别墅。
他当时可以冲上去拉住她的,然而他却没有,或许是没有勇气,又或者是他在跟自己较劲。
终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虽然是陌生来电,姜时晏心里就是有一个强烈的预感,是路棉打过来的。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她还是给他打电话了。
一声“阿晏”就让他丢盔弃甲,一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姜时晏握住伞柄的手收紧,声音低哑“嗯,我在。”
路棉捂住嘴巴,拼命克制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然而还是没用,她只有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咬得嘴巴都痛了。
半晌,她稍稍平复,声音低微道“你……你拍完戏了吗?”
没等那边回复,她就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是说,你拍的电影杀青了吗?”她不确定他现在能接到她的电话是在拍戏的休息时间还是已经杀青了。
如果他还在拍戏,她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了。
姜时晏“杀青了。”
路棉手指捏着旁边的窗帘布,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它拽下来,她沉默许久,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事情才过去一个多月,她却感觉那么久远,久远得不愿去回忆,只要一想起胸口就会传来钝痛,仿佛把已经结痂的伤疤硬生生撕开,鲜血淋漓。
她抓住胸口的布料,每一下呼吸都落在姜时晏耳边,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变成“阿晏,我好想你……”
姜时晏的心猛然一颤。
那边的人声音忽然变了,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来英国了,我妈妈出了……出了意外,她需要到国外治疗,我……没有办法。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只有我了。”
因为嗓子发堵,话说得断断续续,夹杂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哽咽声,还有些语无伦次。
尽管她努力掩饰,姜时晏还是察觉到了,她……哭了吗?
路棉却以为他不知道,为了不让他听出异样,她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用手捂住听筒,很轻地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调整好了,她重新把手机附在耳边“我要留在这边读书,顺便照顾妈妈。”
舅舅和舅妈都有自己的工作,就算请了帮佣照顾,也无法代替她给妈妈带来的鼓励和温暖。
路棉说完就转过身背靠着窗户,静静等待那边的答复。
可是她等了许久,姜时晏都没有说话。
她的腿渐渐有些站不住了,慢慢蹲下来坐在地板上,没拿手机的那只手环住膝盖,心底升起茫然恐惧。
本来她和姜时晏在一起就经常几个月见不到面,如今他要在国内拍戏,她要在国外读书,不仅相隔着遥远的距离,还有着将近八个小时的时差。
这段感情无非是两种结局,一种是他等她,一种是……分手。
那两个字,光是想一想,她就难受得像是快要窒息。
姜时晏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虽然他们交往后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却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一点点加深。
如果可以,她也想时时刻刻在他身边。
姜时晏望着夜色中的别墅,有几个房间亮着灯,不知道哪一间是路棉的。
“棉棉,你出来。”他忽然说。
路棉还沉浸在可能要分手的悲伤里,听到他的话,她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了什么?”
这回她忘了隐藏,姜时晏听出了浓重的鼻音,她果然哭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几乎听不到声音,神奇的是,电话那端的雨声也变小了,路棉睁大了眼睛,难道他在英国?
下一秒,姜时晏的话就验证了她的猜测“我在你家门外。”顿了顿,还担心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不是路家,是英国的家。”
路棉转过头,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
天已黑透,除了一盏盏亮白的路灯,什么都看不见。
路棉耳边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姜时晏来英国了,他来找她了,现在就在别墅外面。
她立刻爬起来往外跑,因为跑得太急,一不留神撞倒了桌边的椅子,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姜时晏听到声音拧起眉毛“棉棉?”她是不是摔倒了?
路棉来不及扶起椅子,拉开门就走出去,刚好撞见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的alisa。
她是一家出版社的主编,平时工作繁忙,做不完的工作还要带回家里。她刚才正在看邮件,突然听到声响,出来查看情况。
alisa往她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棉棉,你没事吧?”
路棉慌乱摇头“我没事,不是,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不等alisa问她要出去做什么,路棉就跑出去了。
她步履匆匆,连伞都忘了拿,一出门就被雨淋到了,好在这会儿没有下那么大,她一只手挡在头顶在雨中奔跑。
平时从别墅走到大门口要好几分钟,她却一眨眼就到了马路边。
手机还未挂断,屏幕上落了一层细密的雨点,她用手擦了擦,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声音止不住发颤“阿晏,你在哪儿……”
话音未落,她就被拉入一个冷冰冰的怀抱。
姜时晏从背后抱住她,手里的伞早就扔在地上,他的双臂像藤蔓般缠住她,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棉棉,对不起。”
都是他的错,没有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陪在身边。发生了那么多事,他能想象到她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
路棉闭上眼睛,眼角有泪落下来。
她不知道姜时晏在外面等了多久,身上才会没有一点温度,但她还是要说,这个怀抱虽然不是那么温暖,却是最能给她安慰的。
他一遍遍在她耳边道歉,其实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他发那条短信时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时候她太难过了,一桩桩一件件事压在身上,让她不堪重负,他的一句“不打扰”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抛弃了。
她生过他的气,埋怨过他,甚至想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他了,算是如他所愿不打扰他。
可是,等她来到英国,真正离他那么远的时候,那股思念就像蚂蚁啃噬般难耐,以至于一想到他可能拍完戏就控制不住给他打电话。
直到,他在今晚这样重要的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她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
路棉转过身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我不怪你。”